到给阿姐酒的时候,摄政王的反应就更大了,阿姐不肯接,摄政王却想自己抢过来,好像这东西不是什么天大的恩赏,而是惩罚一样。
但是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他却忽然有些懂了摄政王与阿姐之间的关系,他猜自己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就连无所不知的父皇都不知道!
他直觉父皇这次赐出的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是他只在书里才看到的鸩酒,那可是剧毒的东西!
如果阿姐真的喝了,甚至是摄政王替阿姐喝了,他们两个的后果一定都不好——
这时候忽然听到阿姐问他,“你是不是傻的?如果好奇想知道酒是什么味道的话,找高大伴给你弄来尝尝不就好了?偏来抢这殿内的。”
“阿姐……”他怀疑自己就是中毒了,因为他的力气好像消失了,现在拉着阿姐的手的时候,总感觉手都不像是自己的,用不上力,也感觉不到什么温度。
他的声音应该是也变小了,因为他看到阿姐离自己更近了,近的快要贴上他了。
眼前的场景也越来越暗,是不是殿内的灯烛用光了?
他心里想着这些,坚持把话说出来,“阿姐……我是储君,就算中了再厉害的毒,父皇都一定会让他们拼全力救我的……”
“但……但是……这个毒好像太厉害了……我替你挡不了第二次了……”
“阿姐……你以后……一定要多找几个医术高明的,这、这样的话,他们、再想下毒害你,也不会、不会得逞……”
最后的那些声音,已经弱到几乎快要听不到了。
卫然还没有开始变声,听起来仍和小时候一样,是细细柔柔的,卫芜音趴在他身边,努力的听他说每一个字。
不等她听完,锦礼就焦急的把她扶到一边,“殿下,御医来了,先让御医给太子看看。”
医官局里的御医全都围过来,为首的是何奉御。何奉御在一片焦急中,先检查了一番卫然的状况,把过脉,又与其他御医一同看诊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缓缓叹出一口气。
“陛下,”何奉御走到元康帝近前,“太子中毒已深,还请陛下节哀。”
……
元康三十六年,对于大齐来说,并不算多么平顺的一年。
这一年康陵邑和康陵曾先后失火,百姓备受牵连,家园被大火付之一炬;
久不曾踏出行宫的皇帝回京办了一场盛大的千秋宴后,秦国公就因卷入一桩惊天的贪污大案被问罪,秦家也跟着迅速败落下去。
不久之后,太子促然薨逝。
储君早夭,动摇国本,太后痛失孙儿,悲伤过度,也缠绵病榻,不再过问朝政。
元康帝重回宫中,然而朝里朝外却开始议论新的储君人选。
先太子是皇帝膝下唯一的皇子,后宫妃嫔虽多,虽说也养育过几名皇子,最后却都夭折,仅剩的这个小皇子被宝贝似的养着这么些年,却也一朝陨落,令人唏嘘。
随即就有人以国不可无储君为由,提议元康帝从宗室里过继一个皇子,立为储君,将来继承大统。
说的次数多了,元康帝就觉得厌烦,后来就连呈上来的折子里说的都是立储的事。
就这样,元康帝才回宫主理政事没多久,又和先前一样,前往行宫清修去了。
卫芜音因此仍继续上朝,行监国之权。
这时候距离卫然下葬已有一月,他的小棺椁就埋在康陵附近,待新的宫室修好以后,再重新安葬。
暮春已近,盛夏又起,元康帝重回行宫清修,太后也仍在后宫里休养,不再出来垂帘听政,朝中局势与先前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身处其中的人却都知道,大齐已经开始变天了。
又到了夏税征收的时候,从政事堂里议过事,卫芜音缓步走出长庆门。
绿朱候在长庆门外,听她一出来,就吩咐道,“去东宫。”
东宫如今已经空了,高大明自请去康陵陪伴卫然,余下的在东宫当值的宫人各自被分派到了别处,只留下极少的几名宫人维持东宫各处的洒扫。
这会儿看到卫芜音进来,连忙引着她进入偏厅,奉上一盏清茶。
偏厅里还坐着一个人,听到动静,才转过身,与她见礼。
“你怎么在这里?”卫芜音看着明显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的萧斐,之前在政事堂,他借故提前离开,没想到竟是来了东宫。
宫人们自觉回避,等到偏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萧斐端起她的那盏茶,起身递给她,“如今东宫里也没留下什么东西,殿下尝尝这茶,看可还合口味?”
自千秋宴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私下里单独相处。
卫芜音接过茶碗,浅饮了一口,目光落在他绛紫色常服上,忽地想起那天在偏殿,他急急伸来的手。
原来他那时候想保的,一直都是她。
她压下心中那一缕异样,神色不变,看上去与往日没什么不同,“你从政事堂出去,就一直在这里了?”
“是,”萧斐顿了顿,又道,“微臣猜想殿下会来,就先过来等候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