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晌怒斥他,“你啊你!你糊涂啊!”
但秦晌在冷静下来以后,心中也有了思量。
这件事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充其量不过是年轻人一时的血气方刚,而这扈京娘虽不是大家闺秀,却也自有风韵,若她为了替自己搏一个官眷夫人,有意勾引,那么年轻人因此一时冲动把控不住自己,也算情有可原。
又一想,温卿予如今刚刚上任万年县令,以后自有大好前途,难得还如此听话,有这层姻亲关系,对秦家更是一大助力,这么一桩小事,实在没有必要抓着不放。一娘那边自有他去说和,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为了秦家,总会想通的。
想到这里,秦晌端起茶先喝了一口,语气和缓下来,“这卷宗上只说查到了一张玩笑所写的婚书,官府没有备案,文牒上也不曾写明,这桩婚事自然也做不得数。宋府尹,你说是吧?”
再次被叫到的宋府尹随意地摆摆手,“的确,若没有官府备案,怎能算得上明媒正娶?”
“只是我这女婿毕竟做过糊涂事,伤了这位娘子的心,老夫身为他的岳丈,有个提议,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这件事若不是晋阳公主因为与温卿予的过节,紧抓不放,也牵扯不出来这么一档子事,秦晌因此专门询问卫芜音,听她的意见。
卫芜音也没有要继续为难人的意思,“秦公尽管说来。”
秦晌这才道,“依老夫看,不如这样吧,扈娘子当初在宿州毕竟仔细照料了五郎多日,期间想必多有劳累,就由我秦家出面,与扈娘子协商赔偿,再让五郎好生与她道歉,日后扈娘子若有需要,尽管来找秦家,秦家绝不会推辞。”
也就是说,秦家照样还认温卿予这个女婿,之前他曾“娶妻”过的事,也在众人的见证下,轻飘飘的翻了页。
卫芜音看着扈京娘,面上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没有更好的办法,“秦公的提议确实不错,扈娘子,刚才宋府尹所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这婚书没有官府备案,做不得真,的确无法证明温知县是停妻再娶。”
“贵人们说的话,民妇听懂了,民妇命苦,被人骗了却得不到公道——”
“你如何得不到公道?”温卿予抢白一句,走到她面前,向她躬身行礼,“扈娘子,从前之事,错多在我,温某在此给你赔礼了。”
温卿予随后又说了许多恳切的话,扈京娘被他东绕西绕,也勉强接受了他的赔礼,但表示自己不会要分毫赔偿,自此就返回宿州,继续去做她的肉摊子生意。
苦主都已经释然,其他人也就没有留在厢房的必要,纷纷回到席间,厢房里只余下卫芜音、扈京娘和温卿予三个人。
没有了旁人在场,温卿予也不再维持之前那一番隐忍求全的样子。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极冷,“臣知道,殿下还在因为当初之事对臣多有怪罪,臣不求殿下彻底谅解,只求殿下能高抬贵手,放臣一马。日后臣与殿下同在朝堂,臣会更加谨言慎行,绝不招惹殿下分毫。”
看着眼前这人还在幻想着日后,卫芜音也不急着提醒他,“如此最好。”
温卿予说过话,行了一礼,冷着一张脸走出厢房,又飞快的变了一副样子,仍是那个彬彬有礼的秦家贵婿。
扈京娘平复了一阵情绪,问,“殿下,一会儿若是再来人,可还需要民妇出来作证?”
“不必,”卫芜音替她擦掉刚才不慎沾上的灰尘,“一会儿绿拂会送你回去,今日之事,委屈你了。”
“只要能让他遭到报应,民妇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
卫芜音回到席上时,忽听外面乱成一团,只见又有一众衙役从外面进来,为首之人正是昭应县法曹。
昭应县的衙役突然来到温府,温卿予的脸色又挂不住了,不多时,管事跑来禀告,说是昭应县衙前不久受理了一桩案子,疑犯已经锁定,今日便是去疑犯家中拿人的。
温卿予面露不悦,“既是去疑犯家中拿人,为何却闯入我的府中?怎么,昭应县也有什么案子与我有关么?”
“不不不……他们说,疑犯来我们府里赴宴了,他们不好直接进来拿人,先来与您打声招呼……”
“温知县,”云林开口道,“既是官府办案,你只管配合就是。”
刚下去一个案子,又来一个新案子,宴上宾客再次向着主座上的温卿予投去狐疑目光,温卿予也不得不出去,询问昭应县法曹要抓的人是谁。
“好教县令知,”法曹冲着温卿予一抱拳,“下官奉命来将翰林学士仲月行缉拿归案,此人行刺晋阳公主,罪大恶极,还请县令行个方便,准我等进入院中,把疑犯带走。”
温卿予暗暗松了一口气,让出位置来,“既是官府办案,本官自当配合。”
正堂这边的人看着院中的情况,俱是目露狐疑,又看到衙役目标明确直奔仲月行而去,有眼熟的,不由得疑惑出声,“那不是由太后推荐进入翰林院的仲月行吗?怎么把他给抓起来了?”
云林似乎想上前,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最终还是稳稳当当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