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家看戏之余,讨论的还是温知县到底有没有停妻再娶的事儿。
如今正堂里已经无人,临近的厢房处屋门紧闭,又有一队京兆府衙役守着,看这阵仗,可见这事儿不太好处理。
厢房内,卷宗所写内容已经明朗,温卿予的确如扈京娘所说,与她做过了夫妻,当初被他当做戏言所写的“婚书”,此时也明明白白的摆在秦晌的面前。
屋内鸦雀无声,卷宗到了最后重新传回卫芜音的手里,她随手把卷宗一卷,漫不经心的敲着掌心,再次看向云林。
从入席开始就不曾发出一言的云林,即便被请进厢房作为旁听,也始终安静的陪坐在侧慢悠悠喝茶,但这时候他忽然放下茶盏,打破了屋内的死寂,“诶呦,听你们说了这么一大堆,都给咱家听糊涂了。”
秦晌勉强接话,“云林公公何出此言?”
云林看着跪在地上的扈京娘,啧啧两声,“此女子倒也是个痴情的,这番经历听着当真让人心疼,虽说咱家一直在宫里服侍太后,对于断案并不在行,但咱家坐在这里听来听去,却有些疑问。”
“公公请讲。”
“这个案子的卷宗,咱家刚才也跟着看了一遍,案子讲的是有凶徒杀人,可咱家听来听去,凶手是如何杀人的,证据是如何找到并确认的,这些都没有讲明,反倒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查的明明白白。可既然是一桩杀人案,又和他们做没做夫妻有什么关系呢?”
“不错!”温卿予一下子反应过来,“敢问宋府尹,此案可是以杀人凶案为名,从地方移交上来的?”
宋府尹一脸茫然,“啊……是、嗯对。”
“既是要捉拿凶手,除了这女子口中说的,在下趁她不注意击伤了她的头,导致她险些一命呜呼,此外既无物证,也无人证,一切全凭她的口述;
高陵县法曹断案失误,呈递上一大堆与这桩凶案无关的证据,以此来证明在下与这女子的关系,间接断定在下就是谋杀此女子的凶手,这根本是强词夺理!”
温卿予的语气十分激动,“宋府尹,若这桩凶案只有这些东西为证,请恕在下难以再配合了!”
眼见着话题被云林给带跑,其他人也因为云林和温卿予两人的一唱一和,关注起到底有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温卿予是凶手这件事来。
卫芜音也慢悠悠的插一句,“这么说,这些证据虽不能证明凶手,却当真能证明温知县的确曾在宿州与扈京娘做过夫妻了?”
她也问宋府尹,“宋府尹怎么看?”
宋府尹觉得心累,“这高陵县移交过来的案子,证据给的也的确很足,既然婚书上的字迹与温知县的字迹比对无误,姑且就是他们私下里成过亲的证明吧。”
卫芜音接着往萧斐那边扫过一眼。
后者会意,不用她示意,也开口道,“其实不止是云林公公有些琢磨不通,就是本王听着,也觉得疑点重重。”
温卿予急着撇清关系,哪怕是萧斐的疑问,他也下意识觉得就是针对凶案的,连忙行了一礼,切切问道,“王爷是否也觉得此案太过荒谬,根本说不通?”
萧斐淡淡一笑,一副当真在和他探讨案情不妥之处的模样,“若说字迹可以作假,那么这份婚书也许是假手他人的栽赃之物。”
温卿予连忙附和,“王爷所言极是!”
“但扈京娘方才所说的那些关乎温知县身上的特征,比对之下竟也相符……”
萧斐说到这里,略微顿了一顿,看着温卿予,“若非极为亲近之人,又怎能如此清楚的将这些不为外人知的特征一一点明?”
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反驳。
若说脸上、手上有什么特征,人人都能看到,说出来也不觉得奇怪,但身体上的那些……
就算真有人要以此来栽赃陷害,又怎能知道的这般清楚?
这件事一下子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卫芜音再次不动声色的看了扈京娘一眼。
扈京娘立刻跟在后面大声补充,“这位贵人说的在理,民妇没念过几天书,却也只知道,成了亲后,夫君便是天,自当对他细心照顾。他的那些贴身衣物,向来都是民妇为他量好,买了最软和的料子来做的;他那时候对民妇也算不错,私下里没少同民妇做些亲密事,民妇还知道,他只要一被民妇吹耳朵,他就——”
“够了!你住口!”温卿予面色涨得通红,咆哮着试图让扈京娘闭嘴。
但扈京娘毫不顾忌,他咆哮他的,她只管一股脑儿全补充说明,末了还强调,“各位贵人要是不信,亲自去他耳朵边试试,就都知道了!”
一番话,旁人当个乐子听,秦晌却好悬没背过气去。
他连连拍着桌案,颤巍巍指着温卿予,“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整话。
卫芜音看着翁婿二人的反应,又看着云林一副不知该如何插手的模样,没有说什么,只静静地等着温卿予还会为自己辩解什么。
等了一会儿,就见温卿予噗通一声冲着秦晌跪下,“岳丈!当初之事,都是小婿一时糊涂,才会做下如此丑事,小婿日日都在忏悔,恼恨自己当初犯下的错。小婿自与嫣儿成亲后,更是无一日不在后悔当初所做的糊涂事,岳丈若要替嫣儿撒气,要打要罚尽管朝着小婿来,小婿绝无怨言,只求岳丈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