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长夜无月,我为明辉。
“她身体里有东西,”我理了理思绪,对他说,“皮肤下面有东西在爬。”
沈叙没有为这听上去异想天开的话震惊,而是寻了条从皮肤上凸起的血脉,轻轻把手盖在上面,屏息静待。
很快,他脸色微动,显然也感受到了。
“来搭把手。”他一边对我说,一边解开女人的搭扣领子,她麦色的脖颈上也盘桓着数道脉络,比脸上和臂上都要突出,也更骇人。
我替他把她的衣服扶着,以便他探看。
他俯身细看,很快就用手指在地面上划出一个轨迹,我也跟着努力睁大眼睛,渐渐地,也看出了端倪。
她皮下爬行的东西似乎重复着这条轨迹,每隔一段时间就重新爬回来。
我没等他的指示,就替那女子宽下了肩上的衣裳,褪下一边袖子。
他看准时机,双手握了上去。
我在那双手的间隙中看到,一条粗壮的脉管里,那个小小的动点在前后试探,想突破前后的障碍。
“你来接着,”他对我说,“就这么握着堵一小会。我去把刀过一遍酒。”
“哎。”我应着,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在他的手两侧抓紧了。
他一松手,我就感觉到那东西冲撞着我的手指,有点硬,还有细弱的毛质触感。
管不得害怕了,我告诫着自己,没有放松一点劲道。沈叙在我身边摊开皮卷,又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瓶,烈酒淋在刀刃和针尖上,气味凛冽。
再坚持一下,对于手上越来越明显的触觉,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门口好像暗了一下。
一声咆哮传来,我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沈叙就被一个壮汉提着领子拎了起来。
“你在对我女人做什么?”秋冬交际的清晨格外的冷,他嘴里哈出的白气喷到沈叙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叙把拿着刀的那只手尽量避远,回答道:
“我是揽月阁的沈大夫,请您再略等一下,夫人的病已经有眉目了。”
“沈大夫?”他几乎毫不费力地把沈叙举到了眼前,甚至松了一只手,撸下了他的面罩,“你这样的废人也能当大夫?隐仙谷是耍杂技的?”
“沈叙!”我叫了他一声,又觉得毫无意义,转而用严厉地声调对那个男人说:
“我师父确实是揽月阁的沈大夫,你若不信,可以问这镇上诸人,大家都能替他的医术作证。现在请您把他放下来,我们才能想办法救您夫人。”
说罢,我环视了一下四周。
人们的脸上写满错愕和惊恐,缩在一起,我目光所到之处,他们都垂下了头,低下了眼。
亏你们还知道低头。我心里这样骂了一句,眼泪却不争气地浮上眼眶。
别哭啊,我对自己的身体抗议道。
“您别冲动。”又是门口传来的声音,我稳住手里的状况,转头看去,是且瑜。
他朝我们走来:“沈大夫是下山来帮忙看诊的,您看看这一屋子的人,都指望着沈大夫拿主意呢。”
人群中也有低声的附和。
那壮汉哼了一声,看都没看他:
“拿主意?拿什么主意?荒山野岭的连个整人都找不到吗?指望半个人给你们拿主意?要我说,自己的腿都治不好,算什么大夫?”
“你……”我正要强辩,手下异动,分走了我的注意力。
那女人的另一手也勾上我胸口的银线刺绣,嘴里不停嘟囔着,脖子一抽一抽的。
不用听我也知道,她在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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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含霜无需言
“请您不要再这样了,”我尽量克制了,声音还是带着哭腔,“先顾着您夫人的病吧!”
“夫人?”那大汉留浓密的黑色卷髯,说话时,嘴边的髭须摇摇晃晃,“她是我买来的女人,死就死了,什么要紧?”
“倒是你,”他都快和沈叙贴上了,“是不是没见过女人?眼睛在看哪?”
说罢,又轻蔑地扫了一眼他的下半身:“也是,哪来的女人给你玩,花钱都买不到吧?这么着急,第一次解女人衣服吧?好玩吗?”
这一番话激得我直起身想要回击,张开嘴却发现找不出足够有分量得话。
沈叙开了口,打断了我。
“沈卿卿,”他没有看我,只把骨刃和骨针递了过来,“继续。”
面罩湿了,是眼泪还是汗水?
我真是不争气。
手边一暖,是且瑜。他自觉地接替了我的位置,用眼神示意我接过沈叙的嘱托。
我深吸一口气,把不忿和痛心一起咽进胃里,接过了那一刀一针。
“我会尽快,用刀开口,用针把这东西戳出来,”我低声对且瑜交代着,“你尽量捏紧一些,别被它跑了。等我得手,你压住伤口,稍微用点力,一直压到我来包扎。”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视线有点模糊,我用肘弯抹了一把。
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