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已是青灰色的手抓住了我的腕,喉结滚动,嘴里迷迷糊糊念着一个字。
“什么?”他这样的反应,令我大喜过望,赶紧凑过去仔细听。
“药……”他反复地念着,直到终于睁开了眼,“药呢?”
我一时有点迷糊,什么药?疮药?
略一思索才反应过来,掏出那个盛花的瓷瓶打开给他看:
“在这里呢,我收的好好的,你先放了心别管它们……”我扫了一眼,方才还蓬勃招展的小花,此刻竟然已经萎缩了下去,只怕再过一阵就要化为两棵枯草。
他抿了抿嘴,声音大了些,更显得干哑。
“血……”他说。
想到手心渗出的血珠,我立马反应了过来,翻出银针,刺出一滴血在瓶中。
纯白的小花瞬间将嫣红吸的一干二净,恢复容光。
沈叙又闭上眼缓了一下,手中的劲却没松,似是好一些了,才絮絮说道:
“血魂草从山中移植宫中,需人血浸养,如此看来,此花相同……炼化血魂草,只需要把花枝投入煮沸的兑了水的血液中,你只需如法炮制……血……静王的……”
“等等,”我打断了他,一滴泪溢出眼角,顷刻成冰,在脸颊划出凌厉的痛,“你不要说了,等我们回去,你有的是时间说,解药也得你来炼制……你……”
说不下去了。他交代这些,无非是觉得自己走不了了,要我接过这宿命,完成自救罢了。
“你让我看看,不管哪里受伤,我们……我们都能治好的,沈叙,你是那么厉害的医生……我……”
他勉强睁开眼,冲我笑了笑,然后把我的手放在他仅剩的一点腿上。
“感觉到了吗?”他问道。
“什么?”这回我是真的摸不着头脑,反问道。
他的手攥了我这么久,居然一点都没有沾上我的体温,还是冷得彻骨。
“什么都没感觉到,对么?”他的眸子被雪光映得湿湿软软,“我在用力了,可你什么都没感觉到。”
惊乍的麻木从心口炸开。
“你……感觉怎么样……它……”我托起那截肢体,它无力地靠在我手心,沉寂如死肉。
“麻。”他说。
不论身为医者还是伴侣,我们都已默契如此,他听懂了我的疑问,把沉重的事实塞给我,也清楚我能懂得其中利害。
可我不想承认。
“你跟我回去,”我屈指按压着眼边的穴位,试图阻止眼泪流下,“你跟我回去,它一定能治好的……我们回去……”
他歪着头看我,眼神若从前与我玩闹一般,噙着笑意:
“我是这样教你的么?”
说罢,终于松开我的手,转而覆上我的脸:
“且不说我这样能不能挪动,就算我跟你回去了,你想要我就这样度过下半辈子么?到时候怕是得要你天天伺候……再说……”
自己的泪水凝成的冰渣,会不会划破自己的面颊呢?
“你的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打断了他,嘴硬道,“什么伤什么痛都得回去再说,就算真的要我伺候你下半辈子,我也认了。”
我拍掉他的手,囫囵抹掉一脸凝冻,拉过早已放下来的绳索,拽出一大截盈余,先环自己的腰,再系在沈叙身上。念着可能的腰伤,我把绳子从他胸前绕过,又在两肩上固定。
“你和我回去。”我说得前所未有的平静,不自觉间,语气像极了某些时刻的他。
然后拉了拉绳索,警告道: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别的心思,现在再出点什么意外,我也跑不掉。”
沈叙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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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叙子,你以为卿卿还是那个遇事懵逼你说啥就是啥的小姑娘吗?
啧,你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感谢陈酒gg赏的鱼粮么么叽!!!
第146章 崎岖转脱去
在我喊着向上传达了拉我们上去的意思后,还叮嘱了沈叙抓紧绳索。
“你抓紧就好,不用用力。”我说
他抬眼看我,依旧是令人沉溺的一双眼:
“真要如此吗?”
我把自己从那柔光粼粼的瞳中拔出来,绳索在手腕绕紧,打好几圈。
“你的病人,”冷风一吹,彻底让我清醒多了,这才回话,“你从来没有放弃过,这是你教我的。”
言尽于此。
我一到山崖附近,就学着韩大哥的的样子踩上石块,为上头两人减轻负担,终于翻上去,又赶快转身把沈叙拉到安全的地方。
又一次落雪来临,好在这次,雪米近似雨滴,不再猖狂,反而淅淅沥沥谱出一丝落寞。
“我们快些下山吧,”韩大哥已经收好绳索,背上自己的背包,又抱起沈叙那个,“雪再下大了就更不好了。”
我点了点头,走过去拿起自己和闻鹤的包袱,她立马会意,背起沈叙。
真走在下山路上,雪倒不再是问题,方才的震动没有波及周围的群山,我们所处的这一峰却是满目疮痍。山石倾塌,地形大变,古树横斜,梗在原有的路上,若不是韩大哥对这山中颇熟,怕是兜兜转转也出不去。
虽说是绕远了些,倒减去了不少需要攀登的地方,原本陡峭的山体经历大震变得趋于平缓,即使不用绳索辅助,也将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