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眼直接撞进了闻远渡的眼眸里,虞轻轻下一秒赶紧移开视线,但又觉得不行,这种抓了正着的可不明摆着做贼心虚吗,也太怂了,然后硬着头皮继续和他对视。
“怎、怎么了?”
他一针见血:“你紧张?”
“哈哈哈……我,我紧张什么?”
他自认为可以了,先移开目光:“后天好好拍戏,不必那么紧张,和我对戏,跟得上就行。”
他的意思是不用紧张。
可她听到的是跟得上就行。
虞轻轻一愣,紧接着想到,他不会以为自己正入戏,所以很紧张吧?
不行不行,怎么能看不起她的专业能力!虞轻轻抛开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紧追上去和他并肩还行。
“我是个很专业的演员,我肯定跟得上,不要瞧不起我!”
“没有瞧……算了。”
“我告诉你明天第一场戏,我会让你好好看看什么叫实力!
“……”
.
万世江山如画,千载王朝于此。
“吾王万岁——”
一道尖细的声音被拉长,宽敞明亮的大殿里跪了一排的人。脚步声渐近,一道明黄的衣袍随着主人的动作飘逸摆动。
待那头戴冠冕的人拂袖,在正中央宝座上坐下,气息针落可闻。片刻后,一道清朗又不失威严的声音才响起:“退下。”
一众太监侍女鱼贯而退,将大殿门关好,许久后才有被传唤的官员持着笏板,匆匆进入殿内,沉重的大门再次关上。
大启王朝的新王,登基不过两年,一改前任冷血君主的苛政暴/政,大赦天下,人莫不称赞,谓之大启气数未尽,帝星天降。
午膳时间,王未曾传唤用膳,但宫人的职责便在于此。画盏领着身后的宫女,站在紧闭的大殿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活本轮不到画盏,但排在她前面的宫女姐姐要么是因病养伤,要么就被调离岗位,论资历大小,服侍王用膳的活计,便到了她的身上。
宫女姐姐们说,王最是仁慈明君,只须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满心踌躇之际,殿门从内打开,面白无须的太监甩了甩拂尘:“请——”
画盏收敛起心绪,低头垂目,带着众宫女无声迈入大殿。
宫女们布菜皆有条不紊,画盏始终低头,不曾直视王的容颜,却留了两分心思,注意到殿内并无其他官员。
那些大人们已经走了吗?
略微走神,桌上堪称满汉全席的盛宴已经摆好,太监对画盏使了个眼神,画盏颔首,正要带着众宫女徐徐退下。
坏就坏在队伍最末尾的小宫女,初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一个手抖,手里的托盘险些掉在地上。
“嗯?”上位传来一道颇具压威的声音。
画盏一顿,只得上前躬身请罪:“请王恕罪。”
余光却掠过了一抹鲜红的颜色,画盏一愣,随即触电般把目光收回来。
宫女姐姐说过,在这深宫中最重要的规则,就是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懂的不要懂,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
画盏打了个冷战,咬紧了腮帮子,几乎抑制不住身体发抖起来。
王却没有再说话,只听见衣料摩擦那细微的声音传来,没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画盏对这个认知感觉到悚然。
王终于说话了,却是:“抬起头来。”
一滴冷汗从鬓边滑过,画盏只能慢慢把脸庞扬起来。视线看清面前那如高山仰止般的身影时,瞳孔不由扩大。
宫女姐姐说了那么多,怎么不曾说过,王……竟是如此俊朗帅气之人?
晃动的九旒之下,那双锋利又略有上挑的桃花眼看着她,王此时的声音就像一个温和儒雅的长辈:“你看到了什么?”
画盏身体却一震。
她明明不想知道,奈何视线看得太清楚,就算有不曾看到的地方,大脑也已经自动拼凑起完整的画面,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她看到了身裹着二品朝服的东西躺在地上,就在柱子旁边露了一个角,像极了一具了无声息的尸体。
“王……”画盏的身体愈加克制不住,发抖起来。
王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指,一枚碧绿的扳指戴在上面,更衬得他的手像一幅苍白完美的艺术片。
下一秒,粗粝又冰冷的手指抬起画盏的下巴,王的目光如猎刀,一寸寸在她的脸庞上移动着。
“真漂亮。”王说。
除去内心的恐惧单纯,听这句话,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句赞美。
“把张脸留给孤,如何?”
片片颤栗在画盏的脊背生根发芽,电光火石之间,画盏几乎明白了宫女姐姐那些欲说还休的未尽之意。
“王……很好。”她们说。
“日后见到王,定要小心服侍。”
“明白了吗?”
.
明白了。
可是太迟了。
王那只如白瓷一般的手上,出现了一把五寸长度,寒光凛冽吹毛断发的匕首。
匕首距离她的脸那么近,画盏真的有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匕首就能轻而易举划破她的脸皮,将这张脸庞完整的剥离下来。
也就是在那一刻,画盏做出了一个截然相反的,决定她一生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