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是他的呼吸,高昂是她的情绪,像是梦境里的声音穿透次壁而来,那一声“老公”好想脱口而出。
“醒了?”
楼泽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走上前,装作若无其事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楼泽玉放下手中的刀,把盘子里的馄饨倒进了锅里,回答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安语想要留在厨房,楼泽玉却用手肘推着她说:“你去餐厅等我,马上就好。”
十几年来第一次见楼泽玉下厨房,她哪里舍得离开?又赶紧借口说:“我想吃荷包蛋。”
她煎的荷包蛋其实没有任何技术可言,无非就是热锅凉油小火,出锅时候滴上两滴酱油。
但因为楼泽玉一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荷包蛋”,她这几年煎荷包蛋的技术倒是愈发纯熟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平底锅,和楼泽玉并排站在灶台前,厨房里热气浮动,他的影子正正好落在她的肩膀。
在这瞬间,她和他好像完全脱离了兄妹的关系,在这个暖意融融的厨房里,只有一对年轻的新婚小夫妻,在为一顿简单却美味的晚餐共同努力。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平底锅热得冒烟都没发现,身旁的楼泽玉出声提醒:“年年。”
“啊?”
她恍然回神,慌忙找着油壶掩饰自己的失态。
楼泽玉走开,她赶紧拿起手边的鸡蛋在锅边敲了敲。
鸡蛋滑进锅里劈里啪啦炸响,热油崩到她手背疼得她猛地往后一缩。
后背突然贴上楼泽玉紧实的胸膛,还没转身,腰上又环过来一只手臂。
她被楼泽玉单手抱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我来吧。”
他站到安语原来的位置,看了眼锅里的小馄饨,顺手把手中的围裙递给了她,并嘱咐:“把小馄饨盛起来。”
她先关掉火,然后举着围裙要他低头。
楼泽玉看着她,单手撑着灶台顺应着弯下了腰,她稍稍踮脚为他穿上围裙,又绕到他身后将系带系好。
是她一个人的享受,她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不肯清醒。
锅里的小馄饨颗颗饱满,海米加紫菜,酱油加香油,再来一小撮翠绿葱花,就是她记忆中妈妈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会下厨房的?家里不是一直有琴婶儿在吗?”
楼泽玉给煎蛋翻了面儿,轻声回答:“你出国之后。”
听起来好像与她有关,又好像与她无关,她似懂非懂点点头,笑着说:“你真厉害。”
楼泽玉往锅里打了第二个蛋,微微偏头冲她说:“做饭这件事,理论上很简单。”
“那倒是。”她盛好小馄饨,想要先端去餐厅,楼泽玉却突然拉着她被烫伤的那只手仔细瞧了瞧,不过是微微发红,他却叮嘱:“放在那里,我来端。”
一起坐在餐桌前,楼泽玉突然问起来她工作的事情,说新专辑的时候她顺嘴提了一句方修然的巡演在十月,他好像是心血来潮,问她:“十月份JR周年酒会,你来吗?”
她毫不犹豫回答:“当然。”
后知后觉自己有几分心急,又补了一句:“如果你邀请我的话。”
楼泽玉唇角带笑:“还要我亲自邀请你?”
她重重点头。
看向楼泽玉眼睛的时候,意外发现今天的他温柔得有些反常。
时间好像拉她回到十三岁那年,小荷镇,荷花池旁边木质小楼馄饨店。
他们刚刚躲过一场大雨,地面积水成镜倒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
路过那家馄饨店,她拉着楼泽玉走了进去。
她的妈妈不怎么会做饭,搬到小荷镇以后专门来这里学了怎么包馄饨和小笼包。
那时候和他讲起和妈妈的往事,他的眼神好像就是现在这样温柔。
“看什么?”
安语听见声音收回视线,心里有些想法很离谱,她紧闭着唇,闷头喝了一口汤才回答:“看你好像瘦了,多吃点儿。”
晚上窝在床上修改歌词的时候,楼泽玉敲响了她的卧室门。
她身上穿着真丝睡裙,在换衣服和不换衣服中间,她选择了换衣服。
她飞快跑进衣帽间套了件宽大的T恤,这才又回来开门。
楼泽玉拿着一个蓝色丝绒礼盒站在门口,见她真丝裙上还套了T恤,视线稍稍低垂,抬手递上礼盒说:“这次的礼物。”
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楼泽玉突然送她礼物,但回味“这次的”三个字,她才突然想起来以前的楼泽玉是如何娇惯着她。
出国三年,每一次她都要求楼泽玉带礼物,她的要求说的很清楚,不必贵重不必稀有,哪怕是路边一片树叶,也得当作礼物给她带回来。
越长大,那些毫无边界感的话便越难说出口,但他从来没有忘记曾经的承诺。
“打开看看吧。”
安语应声打开丝绒礼盒,是她那天晚上在视频里看到的那套鸽血红宝石。
“周年酒会,我觉得你需要它。”楼泽玉说。
是任性,也是私心,她迈步上前,很轻地抱住了楼泽玉,并说:“谢谢你,泽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