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一桐只好抱着一大摞纸箱壳子往更远一些的垃圾站走去。
这个小区年久, 物业公司换了好几家, 听说年后又要交接,最近路面的垃圾清扫都明显懈怠。
又踢走一个纸袋子, 祁一桐感到了寒风的瑟瑟。
小区里静悄悄的, 居民都睡下了,偶有几间窗户亮着灯, 路面上更是不见人影,只有不太明亮的街灯伴着她,钨丝因为久烧不歇有嗡嗡的细小动静。
祁一桐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 它们在她经过一盏盏路灯时被拖长,又缩短,再被拖长, 再被缩短。
嗯?
它们?
祁一桐斜着眼睛看地上的影子, 隔着一段距离, 亦步亦趋,但确实是,两个。
身后没有一点动静。
一瞬间各种午夜惨案一一浮现。
祁一桐心跳骤然落空,脚下一软险些停住脚步。
——不,不能停。
零点几秒之差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依靠意志力强迫僵住的躯体迈动了这一步,但没办法, 拖鞋还是在水泥地上擦出了一道响亮的声音, 与她先前规律的脚步相比突兀非常。
祁一桐作势低头踩了一下拖鞋,嘴里嘟囔了一句, 实则全身紧绷,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影子,只要它有任何异动她就会立刻弹起来全力奔跑。
但幸好,后面的影子顿了顿,没有察觉。
祁一桐继续规律地往前走,实则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不能加快脚步,也不能改道,四下里一个人都没有,一旦被他发觉她不可能逃得掉。
——怎么办?怎么办?!
越是血液倒流的时刻她越是冷静。
——首先,这几栋居民楼还有人亮着灯,他应该会再等等。
——再往前走就是垃圾站,每周五晚上凌晨会有垃圾车来回收垃圾,今天虽然不是周五,但时近过年,垃圾车改为隔两日来一趟,算算时间正是今天。
——她刚刚出门时给糊糊倒了夜宵,糊糊生物钟准时,十一点睡觉前要吃一顿,那么现在的问题只剩一个,要如何把这段路拖长一点时间?
想到现在身后有人在跟踪,她能不拔腿就跑已经是用光了她所有的理智。
随着垃圾站越来越近,祁一桐还是没有想到该怎么办,地上影子的距离在缩短——那人要追上来了。
就在祁一桐寒毛倒立,想要尖叫出声的时候,前方拐角处现出了刺眼的光亮。
——是垃圾车的远光灯!
祁一桐仿佛得救了,不敢回望,撒腿就跑。
垃圾车也没想到荒郊野岭的会突然冒出来个人,停了下来,司机从窗口伸出头:“什么情况?”
祁一桐抱着纸壳子喘气,小腿肌肉因为猛然发力而泛起酸痛,站在垃圾车敞亮的车灯里才恍惚回到了人间,向来处望去,路上却是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了。
两个司机半夜被一个疯女人拦住,也是有点警惕,在祁一桐说明来意之后才放下戒备,答应送她一程。
祁一桐等着两人干完活,坐着垃圾车回到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她在玄关处站了一会儿,糊糊在她脚边串来串去得不到她的回应,有些急地叫了两声,才把祁一桐叫回魂,赶紧上楼拿了手机。
手机上全是未接来电和消息,还不待她细看,又打进来一通新的,是粒粒。
祁一桐软着手接起来,粒粒急迫的嗓音传了出来。
“你在哪里?!”
“我刚回到家,发生什么了?”
她气息非常不稳,粒粒警觉地扬声:“你现在安全吗?”
祁一桐嗓音干涩,“安,安全。”
粒粒这才缓了口气,“你听我说,小桔梗你有印象吧?前段时间还为你冲锋陷阵的那个小桔梗,我们一直以为是个女生,但其实是个精神病,他扮作女生潜藏在群里一直搜集你的信息,是我遗漏了,我没有定期检查你账号的私信,这才没发现这个变态骚扰犯。”
说着她发来一溜截图。
[其他人都只看到你的才华,只有我能看到你的魅力,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深深地爱着你,你拿着相机的样子那么清澈,是世上最洁净的玫瑰!只要能拥有你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
[昨天我们打电话,你怪我不能时刻陪伴你,别怕宝宝,我马上就能调来沪市,就能照顾你了,你也很高兴吧?]
……
[你怎么就不懂呢?成天抛头露面,你这样和那些搔首弄姿的婊子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宝宝,我不该凶你,我是为你好,把微博的照片删了,也不要去参加什么论坛,老公对你还不好吗?我都答应你以后我来带孩子照顾家了,你还想怎么样?]
……
[我是不会分手的,疯婆娘,想撇下我找别的男人是吧?你拍的这些个男婊子都他妈让人睡遍了,老公的不够喂你吗?你都松了还有男人要你吗?烂货!]
……
[我有你家的地址,有你的电话,你身份证号我都知道,有本事你就躲一辈子,我们注定要一直纠缠,你休想撇下我……]
祁一桐越看越心惊,这些私信记录最早能追溯到一年前,而这期间她们竟无一人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