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神圣低咏的梵唱,无数金粉洒落,铺满了脚下的金色地砖。
那神像巍峨震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叶悠悠的脖颈挺的笔直。
她看着那神像,终于笑起来。
“是与画册上,一模一样的脸呢。”
那时在三重天,她认认真真地记下战神殿下的画像。
她甚至不敢偷偷临摹他的眉眼,生怕亵渎了他。
她的笑越来越苦涩,越来越悲锵。
“你还不见我吗?”
无声静止。
神像发出无数的圣光,金粉攸然炸裂开,照耀的人几乎睁不开眼。
她微微眯眼。
光芒敛去。
神像之下,立着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
男子高大英俊,眉眼冷冽。
他平静无波地凝视着她,云淡风轻。
殿上那人的面目,赫然与她的夫君无异。
……
叶悠悠想了很多话,想要当面问他。
而到如今,他站在神像之下,那双眸子平静的看着她。
她什么都懂了。
她看着他面容变幻,成为她在画册上看了无数次的画像模样。
眉眼被圣光渲染的极为凛冽,那样冷冽而有距离感。
那是她无法触摸的神。
叶悠悠的心底,许是被绝望塞满,此刻却并不觉着疯狂。
她只觉着自己正在沉入毫无生机的海底,无边无际的海水正在将她埋葬。
她说,“我的神明,我只问你三个问题。”
南宫青野遥遥看着她。
他说:“你问。”
“成为夫妻,是出于什么。”
南宫青野的声音很远,很凉:“是神之契。”
“我之心头血,你之神树之心,契约在不知名情况下完成。我必须满足你的心愿。”
“你需要我,于是我来了。”
叶悠悠凝视着他,不断地落下泪水。
她没有让自己哽咽,而是继续问。
“如果,没有神之契,你会爱上我吗?”
南宫青野深深看着她。
那目光里,似是深渊。
“不会。”
神爱众生,神不会爱任何人。
他是天界战神,他永不可背叛天界,背叛姐姐。
他的情丝,早就被姐姐抽除。
他永远不会爱上她。
叶悠悠的心头,起了一阵冰冷的雾。
那雾弥漫她整个心间,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快要看不到自己了。
他从未有过任何爱上她的可能。
叶悠悠啊……你该明白。
她苦笑着开口,“战神殿下,在我们早晨分开的那一刹那,在我们相互偎依的那一刹那……或者在某个微不足道的瞬间,你有没有,有没有哪怕一刻的喜欢?你有没有,哪怕一刻的爱我……不,喜欢我呢?”
她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下。
她终于站立不住。
她缓缓地蹲下,裙摆铺开,像是一朵已经盛开到衰败的花。
她哭泣到哽咽,她说,哪怕不是爱,只是喜欢呢?
南宫青野缓缓走向了她。
她听到她头顶上方,她那么喜欢,那么爱的夫君,对她说:没有。
没有喜欢。
没有爱。
……
叶悠悠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
她从战神殿出来后,便觉着自己身在炼狱。
她满身狼狈,跌跌撞撞。
她的身边,始终有如影随形的雪花飘落。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倒在天河边。
她挣扎着看着天河里她的倒影。
她已经快要不认识她。
孤立无援。
所有的人背叛她。
她什么都没有。
叶悠悠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她慌忙接住,看到掌中的血,化作了一朵血色的花。
叶悠悠将赤色花放进天河,看着赤色荧光的光被天河水吞没。
她小声说:“我知道了,你不用再提醒我了。”
“我知道了。”
一片雪花旋转着落下。
无数的雪花拥簇,变幻成白裙女子的身影。
她的身后,是森寒侍立的天兵。
白鸾缓缓走向天河边,她看着叶悠悠,眸中隐隐怜悯:“你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叶悠悠冷冷看她:“我不同意。”
白鸾笑了:“不愧是能对阿野下了神之契的女人,倒也有几分自私的勇气啊。”
“罢了,我本想给你体面,让你拥有身后之名,后人祭拜。既然你不知好歹,如此自私地想着苟活自己的性命,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她抬手,半空中幻化出一道清晰的水镜。
水镜中,冰霜之色的人马正在将草族包围,昔日平静的村庄,被遮天蔽日的篝火,照耀的漫天光亮。
叶悠悠看到了叶父叶母,看到了叶梦梦。
她微微闭上眼。
“卑鄙。”
白鸾淡淡而笑:“这是帮你。”
“你若是心甘情愿,对你只会有好处。”
“若是不心甘情愿,不情愿为天界祭天,那么你所化的神树之心,便不能庇佑天界永恒。我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出现,所以你会吃很多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