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别问哥为何闪现，问就是为了制造浪漫
第60章 皇城宝树（十四）【补全】
◎剑道君子，当以空谷幽兰相配◎
许竹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踟蹰片刻，温声道：“沐浴完便想换件衣衫。”
徐姝不再多问，对他微抬下巴：“看传讯玉佩, 道君在云息里发了消息。”
“方才在路上看过了。”说起正事, 他内心的无措消减了几分, 微微皱眉：“只是如今我们在明处，出宫颇为不易。”
“的确。”徐姝轻啧一声，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算了，明日再想。”她打了个哈欠, 惊心动魄了一天, 此刻精神歇下来便感到无比疲倦。
她给自己施了个洁尘术, 今日便不用水沐浴了。
许竹然走近, 按住她即将要倒下去的身子。徐姝疑惑抬头, 许竹然淡声道：“你今日还未修习术法。”
徐姝还以为他有什么紧要事, 没想到是学习, 登时整个人又想往下倒：“许老师，高三生还有单休呢, 能不能让我偶尔也歇一歇。”
许竹然捧住她想往下倒的头, 徐姝被磨得心烦, 睁眼瞪他却不想正好对上他如墨的瞳仁。不久前的记忆瞬间回笼, 目光不受控的往许竹然的下唇看去。唇形饱满，看上去十分好亲，也确实, 十分好亲。
“干、干嘛。”
困倦的脑袋立马精神，连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这床不算软, 你这么倒下去会磕痛。”
许竹然一脸坦然平常的模样, 让徐姝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脑子里成天就是关于贴贴色色的那些弯弯绕绕。
他的服务极好，先是帮她拆了繁复的发髻，再轻轻将她放在床的里侧，知她不喜瓷枕，便用幻形术给她准备了个软枕头，最后甚至还替她掖好被角，轻轻拍着被子。
徐姝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子衿……”她唤了声名字，却不知该如何问出问题。
许竹然却早已看透她好奇的心性，唇角微微翘起，声音放低，配合着轻拍的动作解释与她听：“以前在人间时，见过别人的阿娘这样哄孩童入睡。今日看你这么困忽然忆起这件事，便想着也替你拍一拍。”
他的嗓音柔和似微风，一番话说完，徐姝眼皮沉重，睡意一浪接着一浪袭来，将她裹挟。许竹然俯身，温热的手心抚过她的眼睛，徐姝下意识闭眼。
眼前昏暗，只能稍察觉到烛火跳动的光影。许竹然空着的另一只手微抬，远处的烛火便尽数熄灭。
眼前彻底黑暗，徐姝反而清醒了点，心里止不住地猜测，许竹然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睡觉不喜光的。
眼睛看不到，听觉便更敏锐。此时许竹然轻拍的声音如被人拿了扩音器在她耳边十倍放大，一下一下，像是要随着他的呼吸心跳一块钻进她心里去。
许竹然沉默着，他的视力好，即使漆黑至此，也能用视线准确描摹出徐姝的每一处轮廓。
徐姝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与以往睡熟时一般。不知何时，轻拍的声音消失，随后没过多久，温热的唇轻轻印在她的额心，一触即离。
一阵衣衫摩挲的声音后，许竹然在她的身边躺下。徐姝装作无知无觉，气息仍然平稳悠长。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好像是想听到些什么，却又生出近乡情怯的愁惘。
过了许久，就在她真的要睡着时，忽然听见一声极轻极小的“阿姝”。恍惚中，她都要以为这是自己内心思虑过多产生的幻觉。
“阿姝。”许竹然又唤了声，白日里他虽也如此唤徐姝，却不似方才的这两声，情意浓稠，像是在齿间含了许久。
他从前喜欢人，心里也有过些许酸楚，却从未像现在这般，不敢在阳光明媚之处将爱意诉尽。现在想来，他从前生出的情绪，恐怕只是感情里最初始的微末好感。
“爱别离，求不得。”许竹然落下轻声叹息：“阿姝，我这一生，注定摆脱不了这两样苦楚。”
他呢喃道：“又如何潇洒一生，大道功成。”
“阿姝，早日回家。”
徐姝的眼皮忍不住一跳，想起一段早已忘却的事。她初来书中世界时，得知自己要拯救一个疯批男配，每天过得提心吊胆，绞尽脑汁希望他能放下对苏若烟的感情。
展开记忆画卷，那日的情形在眼前浮现。漫天大雪，天地相接，两人走在长街上，她用人生八苦暗示许竹然，为了小命甜言蜜语不要钱一般往外冒：
“那我希望许郎君永远不要受这些苦楚。潇洒一生，大道功成。”
记忆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她装作睡熟时的翻身，偷偷背过去无声哽咽。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许竹然让她早日回家，他早已知晓自己所做的一切有目的，却只是温柔的祝愿她“早日回家”。
她的子衿，是个特别好的人。而她，寻不到两全法，做不到不辜负他。
许竹然也侧过身，月光浅淡的在他眼底映出些光亮。他覆下长睫，今日这番掩耳盗铃的低诉，圆了他的梦，剜了他的心。
欲念伴着爱念生，爱念随着欲念深。今夜之事，总算让他言行合一，做到了早该在下决定那日便该做的事。
后半夜飘起了细雨，风拂过时带走了几片桃花瓣，吹远了两人困顿压抑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