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间，徐姝迷迷糊糊的醒来，雨滴不停地打在窗棂上，淅淅沥沥自成节奏。天光昏暗，她自床上坐起，身边的人早已不见。
本还存着几分迷离的神思变得清明，抿了抿唇，将纷乱的思绪压下，今日还有许多正事。
徐姝走至门边将门打开，外边的光透进来，拂进来的风中带着些许土腥味。许竹然也不在外边，她心中有几分急切，披着外裳便向前殿寻去。
刚绕过廊柱，便看见青年浑身湿透，青色的衣衫紧紧贴合在身上，右手握着青吟，剑鞘的底部一直落着水滴，几乎连成晶亮的银线。春雨并不急，他这是在外边待了多久才弄成这番摸样。
两人站在回廊的两处尽头对望，眼神相交带出的苦涩缠绵只在各自心中蔓延。
许竹然率先移开眼，握着青吟的那只手更用力些，他神色如往常那般，眼神淡淡，甚至唇边露出点经常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今日怎的起得这般早。”
“阿姝不是最喜懒睡。”
徐姝慢慢垂眸，将视线定在一株从砖缝里钻出的野草上：“雨声扰人，便睡不着了。”
“你去做了什么？”
“去给魅主他们送了一份大礼，也替我们自己寻个能出宫的机会。”他声音轻飘，似是身上潮湿难耐，与徐姝告别：“我去换身衣衫。”
说完后，侧身绕过徐姝，从旁擦着她走过。
徐姝面上神色不变，直到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才显出几分落寞来：“骗人。”
“明明掐个诀就变干了。”
晨间用饭时，两人之间的暗流苏若烟都看出来了，只是她作为外人，旁人感情的事不好多言，只能将话题引到正事上。
“祭天时不知会不会出事，若要出宫寻道君，今日是最有可能的一天。”
只是如何避开魅主与万雀出宫尚是个问题，修为越高在凡间被压制的就越厉害，魅主他们身上有天魔的魔息，算来实力与他们相差无几。若是施术法，免不得要被他们看出。但正大光明出宫，好像也无法。
许竹然放下玉箸，淡声道：“用纸人变作我们就可，魅主和万雀此时不在皇宫，短时也回不来。”
苏若烟听得此言，便明了定然是许竹然做了什么，他也不卖关子，抬眸扫视两人：“还记得那个血池吗？我今日破坏内里的阵法，将血池里的妖付之一炬。我回来时，正巧在殿门前遇见了他们二人。”
苏若烟虽没去过，但听二人描述过那血池，知是一处屠宰场，那些妖，多半做了供养天魔的肥料。
时间宝贵，既有解决之法，三人不再拖沓，用完饭后许竹然从怀中掏出三个黄色纸人，往空中一撒，青色的灵力紧跟裹住，纸人便成了他们三人模样。虽不够灵动，但用来掩人耳目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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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市里关于摇钱古树的传言仍热闹着，扎堆处必有人讨论，徐姝甚至听见有人小声祈求三月三那日古树出现在他家院中。
在热闹的街市走了许久，几人拐进一条小巷中，巷内不比街道热闹，却也有吆喝。走过约摸五十步才看见道君说的插着艾草的木门。
草叶早已干枯，卷边缩着。
许竹然上前短促的扣了三下门，这是他们来前在云息里商量好的暗信。很快便有人来开门，这人徐姝几人也识得，正是初进长安那日接他们的陆里。今日他未带幂篱，便能看见一片骇人瘢痕从颈项处一直蔓延至耳边。
他的态度仍与上次一般谦卑，瞧见几人躬身垂首，让开身子：“道君在屋里等几位仙长。”
几人走进庭院，里面比外面开阔许多，住的人也不少。他们跟在陆里身后往道君屋里去时，洒扫庭院的人俱隐晦地抬头瞧着他们几眼，这目光不像打量，倒像是惧怕。
走到屋前时，陆里对他们又是一拜：“庭中的几人最近才从阴山沟救回，还有些没适应与生人相处，方才冒犯之处，还望几位仙长担待。”
苏若烟托着陆里的胳膊将他扶起：“郎君多虑，我们并未感到被冒犯。”
“陆里，仙长们高义，与旁人不同。”道君打开门，从里走了出来。
“道君说的是，是我思虑过多。”
道君对他拂了拂手，陆里便退了下去。他看着陆里的背影轻叹一声：“近些年来我这的人多半是陆里救回来的，他待他们自然亲厚慎重了些。”
他指了指庭院里的几人：“那几个因着抵抗化妖，身上的一些部分化成了兽类，被修道院的人当成了抓到的药物。当众扔进了金山沟里，所以现在他们对，与生人接触有些恐慌。若是行为有不当之处，还望几位仙长海涵。”
“原是如此。”苏若烟叹息了一声，几人先后走进了屋内。
屋中香炉里正熏着香，袅袅升起的烟气中徐姝透过纱帐看见床上躺着一人，便问道君。：“这可就是受了邪雷，身上长出血色雷纹之人。”
道君颔首，领着徐姝三人来到床边，撩开纱帐露出躺在床上那人的面容，一道道血色雷纹撕裂了皮肤从脖颈处一直延伸至脸上。
他尚还有些许意识，眼眸微抬，费力地看了他们一眼。
道君叹息：“贫道使尽了法子。也没能救回他，现下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这位郎君名唤冯胜，昨日我见修道院内邪气冲天，知这两日修道院中背后坐镇之人不在，便施了术法进去查探。发现在内室中有两人。一人是鼠妖，他是妖道底下最常用的人，修为也高。平日里明面上便是由他处理外界修道院内大小事务，另一人便是冯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