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不清的色块在眼前浮动，许竹然知道他意外进到了自己的神识内部，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神识会将他见过的每一个画面都记下来。有时候他会忘却，神识这里却一定保留着。
沉吟片刻，许竹然抬手将最近几日的片段调了出来。他还是觉得，那个味道在哪闻过。
翻找了许久，终于他的视线在一个画面上定格。前日见道君时，他曾在道君与冯胜的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虽然更为浅淡，但他能确定，与他在摇钱古树上闻到的味一般无二。
似是想到什么，墨黑的瞳仁微微放大。
＃
另一边魅主回到修道院，万雀见到他撑着墙走路，连忙走过去扶住，替他调息。
片刻后，魅主睁开了眼，脸上的气色恢复不少，不似方才苍白。
受了伤，却弯着唇角愉悦地笑。万雀的心也跳起来，眸中不觉亮了几分：“是成了吗？”
魅主淡笑颔首，这次简直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他这边，看许竹然拿什么和他斗。
万雀也露出笑容，任务结束后他们便可回大道了，她已经有三百年未再吸食过修士灵气。
翌日，天尚未破晓，宫中便传来厮杀声。丰衡身穿铠甲，看着大军厮杀，眼中的情绪看不分明。
片刻后，厮杀停下，倒在地上的士兵不计其数，血顺着台阶黏腻地往下滴答着。
宫中守卫大部分被庆帝调去看护妖树，他这的防护比以前松了许多。
第一缕晨光洒向地面时，丰衡握着手中的刀，推开了庆帝寝殿的门。
听见声响，他瑟缩在床榻上，身体微微颤抖。一双金线绣纹的靴子映入眼帘，他仓惶抬头，见是丰衡，瞪大了眼，又气又怕，低骂道：“竖子！”
刀尖磕到了地面上，刃上的血让庆帝聚起的那点气势瞬间散了。他露出个安抚的笑：“三郎，你想要什么，阿耶都可以给你！”
晨间的微风中比其它时候更潮湿些，万雀听见外面动静，得知不好，掠身而出准备去救庆帝，他还有些用处。
刚出殿门，便被剑身的光闪了眼，被迫停下来。
许竹然悬在空中，剑尖直指他。
第65章 皇城宝树（十九）
◎暗红图腾◎
阴云遮日, 想来不久便要下雨。
徐姝坐在长廊处，外面静悄悄的，万籁俱寂, 竟没有一点打斗声传来, 反而更让人担忧。
她的实力太弱, 随他们一道出去不仅帮不上忙，甚至可能还会拖后腿。所以她主动请缨留在承元殿内等二人归来。
只是到底忍不住担忧，她出了寝殿坐在这长廊上，想听一听外面的声音。谁料一丝声音也无。
徐姝不由得把头靠在一旁的廊柱上, 脑内忍不住胡思乱想。今日起兵虽打了庆帝个措手不及, 可到底仓促了些。昨日太子并未透露太多, 他背后实力到底如何他们并不甚清楚。
也可能是她笨, 看不清楚。昨夜本有心问一问许竹然, 没想到他醉成那样。今晨……
徐姝忧虑地蹙了蹙眉, 昨夜太子曾说在寅时一刻动手, 以烟为信。
今日他们起的早，她被许竹然叫醒时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许竹然下床点灯时, 徐姝脑中还不清明, 迷迷糊糊坐起身, 直直地望着他。
许竹然未穿外裳, 因俯身点灯，发丝滑落在身侧，徐姝便见到他的后颈处突兀多出来个红色图腾, 神思陡然清明。
“……子衿。”这红色图腾看起来诡异，呈一朵花的模样。徐姝盯着那暗红, 心怦怦跳起来, 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许竹然听见她唤, 正巧烛台上的灯都已被他点燃，便回身走到徐姝身边：“怎么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抖。
许竹然刚走到她身边，正要坐下，却被徐姝拉着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坐下。
徐姝撩开他如墨的发，暗红的图腾再次映入眼帘。她轻抚上去，竟隐隐有灼烧感。经她触碰，许竹然也觉察到后颈处的不适，如万千针刺般。更重要的是，体内清欢竟蠢蠢欲动。
暴虐欲瞬间如海浪拍来，他屏息调整，好一会才将那阵感觉压制下去。
许竹然转过身来，看着有些失神的徐姝，手在身侧紧了紧，最终还是轻轻落于她头顶，柔声安抚：“不怕。”
徐姝回过神来，她方才失神只是觉得这暗红的花瓣图腾看起来眼熟，她似是在何处见过。
思绪杂乱，一时想不起来，便先压下，徐姝抬头望着许竹然，眉眼间带了几分忧虑：“子衿，你后颈处多了个暗红的图腾，模样似是一朵花。”
“你可知这图腾因何出现？”
许竹然垂眸忖度，在人间里，除了魅主与万雀，他还没招惹过什么仇家。一路的妖邪，在当地便死于他剑下或被收入琉璃瓶中炼化。
答案显而易见，许竹然回忆起这几日魅主行事诡异，想来便是为了种下这图腾。
徐姝也反应过来，必然是魅主与万雀所为。只是不知这图腾对许竹然到底有何影响，她心里总是揪着。
外边悠悠传来敲鼓撞钟声，两人知晓不能再耽搁下去，只能先将此事按下。洗漱穿戴好后，两人往前殿去，天上还残留着几颗星子，挂在空中荧荧发着冷光。
他们到时，苏若烟已等在前殿。承元殿与修道院离得近，殿内并未点灯，徐姝不及他们视力好，只能借着模糊的天光往前试探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