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透过窗子照进来。
徐姝见他醒了，上前握住他的手，急切地喊了声：“子衿。”
她替许竹然调息了一夜，直到晨光熹微时胸膛下的紫灰才压下去。累的昏昏睡去，直到方才许竹然喊了声“小菩萨，垂怜我”才将她吵醒。
小菩萨？
徐姝心中热了起来，她想起很久之前曾这么自恋过。所以许竹然刚刚是在喊她吗？他想起来了？
许竹然听她唤“子衿”，眼眸骤然变冷，扯着她的衣领：“你如何得知我的小字。”
徐姝在心中轻叹，看来还是没想起来，依照原计划行动。
她脑筋动的极快，无辜道：“道友你方才梦魇，一直说‘阿娘，子衿很想你'。我猜这个子衿是道友的小名，觉得好听便唤了一声。”
许竹然松开手：“此名只有家中长辈唤过，方才唐突了道友，抱歉。”
一丝微风吹来，胸口发凉，才觉出自己衣襟被扯得散乱。他赶忙拢紧，指尖微颤。
必定是徐姝所为，不知她是否瞧见——
“道友忽然晕倒，我学过些调理之术，便帮你瞧了瞧。”徐姝主动解释，知道许竹然不想暴露紫灰痕迹的存在，学着他刚才那么说：“替道友调理气息时需贴着肌肤，多有唐突，抱歉。”
徐姝看着他瓷白的手将里衣整理好，又将黑色外衫拉回去。黑白浓烈相撞，看的人心中微痒。
两人突然陷入了一种沉默的尴尬中，当然是许竹然单方面尴尬，徐姝十分悠然。
片刻后，许竹然清了清嗓子，眉眼又展现出表面的温和：“竹然还未游过天符，不知可能劳烦言道友引路？”
“没问题。”徐姝欢快地答他，“叫我阿姝。”
“为何？”
许竹然不解，昨日下符舟时有一人唤过她的名字，言筝。
“和你一样，是小字。”徐姝看着他笑，“我也唤你子衿。”
许竹然抿了抿唇，想说这不妥，有些过于亲近，暧昧交缠。但并未有过处理这等事情的经验，最后终是作罢，默许了她。
“子衿？”徐姝试着叫了一声，听许竹然应是，忍不住溢出一声笑，满意地领着他熟悉天符门。
从道场到符斋，从主峰到弟子峰，徐姝带他到了最后一个地方——藏书楼。
徐姝半垂下睫，这也是她计划阻拦下许竹然，让他知晓身在心魔境中的地方。
她已大致知晓许竹然会如何做，不是不能提前阻止他，可若是扇动了蝴蝶翅膀，他换了别的方式呢？所以徐姝决定在藏书楼那一步拦住他。许竹然也是在那一处神经最为紧绷，是让他意识到身处心魔境的好时候。
许竹然会在第三日晚上动手，今天是他在天符门的第二日。
作者有话说：
男主阿娘哼的曲是《诗经•郑风》
第97章 天符旧事（四）
◎第三日◎
两人站在藏书楼前, 徐姝忽然失了欢脱的气息，变得有些沉郁。只呆呆地望着藏书楼，眼中没有焦点。
许竹然正准备喊言道友, 想起她方才说的话, 轻轻抿了下唇, 小声喊了句：
“阿姝。”
徐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停驻在藏书楼前。
她捏了捏脸：“不好意思，刚才想起了些别的事。”
“无妨。”
许竹然没问是何事，却忍不住思索, 方才她神情黯然, 像是为情所困。
两人走至藏书楼的传送符阵前, 徐姝对许竹然伸出手, 正色道：“传送符阵只认弟子玉牌, 子衿你牵住我的手, 好叫符阵知晓我们是一道的, 不然符阵会将你清出去。”
许竹然看着递至眼前的细白手心，生出一阵无所适从之感。
最后还是轻轻搭了上去, 他的手比徐姝大许多, 轻易便将她的手包裹住, 有种反制之意。
两人踏入传送符阵, 符阵乍亮。藏书楼共十层，徐姝操控弟子玉牌选了第一层，依序而上。等十层看完出来时天色已晚, 稀疏的星子挂在天边。
徐姝邀许竹然一起去灵斋用饭，许竹然心中有所盘算, 不便再与她一道, 三言两语客气道别后独自离开。
许竹然的身影融进茫茫夜色中。
徐姝知道他是去摸清门内布置以及布阵, 也没真心留他，回屋找了梁雪一起去。虽说按她现在的修为已经不用吃饭，但天符门的灵斋烹制的极好，且可从中汲取灵气，大部分弟子都愿意一日两餐。
灵斋里，梁雪放下玉箸，看着她笑得一脸暧昧：“昨日在那位道友处休息的可好？”
“特别好。”徐姝坦然接受调侃，随口问道，“今日没课，你去看松清师兄练剑了吗？”
“唉……别提了。”梁雪苦着脸道：“昨日师父与元微长老收到元曦长老传信，说去千佛宗的路上遇见一个妖法高强四处作恶的妖。元曦长老率师兄师姐与其斗法，虽将其诛杀，但她与参加宗门大比的几位师兄师姐俱受了伤。”
“长老阁商议过后决定让元微长老带清风明月四位师兄代替受伤的元曦长老与师兄师姐去宗门大比。”
徐姝了然，所以她才会在外界见到松明松月他们，先前还有些奇怪。
宗门大比是仙门众派的大事，天符门作为辅办宗门，宗主与身旁亲侍甚至比参加大比的队伍更早到达千佛宗，而天符门修为最高的师祖正下界在人间云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