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也不看梁雪反应，径自走了。
独留梁雪一人停在门口，半晌裙袂才越过门槛，耳垂微红。
才进符斋，梁雪便听见元曦长老肃谨的声音
“三百年前，天魔纠集魔军，对仙门大举进攻，最后是天山叶驰以身殉道，将天魔封进尘墟内。而今尘墟封印日渐松动，魍魉二魔领着魔兵四处掳掠大小秘境的至宝，且劫走了许多小宗门的修士……”
言筝本坐在最后一排听元曦长老说话，从后门见了梁雪，神色惊喜，比了个手势让她止步，自己矮下身偷偷从后门溜了出来。
“师姐，你醒了。”言筝很是高兴，“我昨日晚间醒的，还去看了你一回。”
梁雪睨她：“你就如此出来，不怕元曦长老扒了你的皮？”
元曦长老可是出了名的严厉。
“元曦长老知道我们刚从秘境出来，可疼我们。”言筝嘿嘿笑，“再说，你以为我方才偷溜她没瞧见啊，只是懒得说我罢了。她说的东西我昨日便听松月说过了，不想再听一遍。”
“师姐，你想不想去山下瞧瞧？”言筝撞撞梁雪的肩膀，怂恿道。她昨日听松月说那个将他们封进秘境的人跪在山下时便想去看，但被松月拦住了。
“去。”梁雪毫不迟疑，这一切太怪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松清说的跪在山下的许竹然。
两人修为都至金丹后期，不过片刻便到了山门口。守门师弟见了二人，习以为常地拦住：“两位师姐，掌门说暂时不能下山。”
“那门口呢，我们就在山门口行吗？师弟，帮帮师姐的忙。”言筝软声求道，梁雪也跟着眨巴眼睛，她俩生的乖甜，守门弟子挣扎片刻，对视一眼，低声道：“那两位师姐快些，只稍看看就回。”
“谢了，师弟！”言筝立马拉着梁雪出了山门，两人站在石阶上，往下眺去，果见一名穿着青衣的人笔直跪在山底，脸色青白，旁边一名女子身着素白纱裙，撑着红纸伞站在他旁侧，替他遮去雨丝。
“为何要撑伞，修道之人难道还会被雨淋？”言筝嘟囔着。
梁雪观察的比她细致，道：“他手上戴了灵枷，那位女修是刻意散去灵力。”
在大道，这便是认罪领罚的表现。
似有所感，徐姝稍抬伞沿，看向山门口。见是熟人，眸光微颤。
许竹然自是也感应到了，笔直的躯干深弯，对着两人的方向拜下。
梁雪与言筝打了个激灵，正不知所措时松清与松月听得消息赶来，将她们抓回门内。
离开时，四人的心绪皆复杂难言。
晚间，梁雪与言筝一道宿在符斋中。黑暗中，言筝小声问她：“师姐，你恨那个人吗？”
梁雪想了半晌，反问：“你恨他吗？”
“不恨。”言筝很快答，“你也知晓，我自小是个孤儿，没有家人亲眷，这三百年于我而言像是一场闭关修行。我心里知晓，若不是秘境这三百年，我修为升的不会如此快。宗门仍在，符书未毁，我想了想，我是不恨的。”
“我也问过醒来的师兄师姐与师弟师妹，他们大多数不恨，但三百年前与魔界那一战，有几位师兄他们的亲眷家人死在了那场战争中，他们错过了见亲人的最后一面，所以极恨，我也很能理解。”
“我不知。”梁雪听着雨丝打在屋檐的声音，想着黄昏时与爷爷谈的话，“爷爷身体虽然康健，但年纪已大，三百年前那一战中也落下了病根。这三百年虽在秘境中得到好处，但并不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而是强迫，我心中……还是有些不爽。”
“师妹，你会觉得我过分吗？毕竟我在秘境中切实得了极大好处。”
“怎会！你所言理法皆通，并无错处，每个人的所思所想都是根据自身境况而来，你没错，我没错，那些怨恨许竹然的师兄也没错。”
梁雪轻叹一声：“睡吧，在秘境中待了许久，神识疲软，多休养些时日。”
她闭上眼，却如何也睡不着，不自觉回忆这一天的事，想起爷爷，想起那位议亲对象说的话，想起松清师兄……他与之前好不同，为何突然对她如此关切。以前在门中，他们并不算相熟。
想了许久困意才袭来，最后装着一脑门的事情昏昏睡去。
深夜天符门安静幽谧，只剩雨声滴答。
站了两天，徐姝的脚有些麻，她抬起动了动。忽然被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腕将其轻轻带至地面，青色灵力流泻，酸麻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能用些小法术。”许竹然似是庆幸般轻语。
若不是他心甘情愿，这灵枷根本锁不住他。
徐姝蹲下，心疼地抚过他眉心，被灵力勉强压下的血色雷纹浮现，细小的紫黑色魔气从中探出想要侵袭她，刚冒个头就被青色灵力绞杀。
“心魔妄图掌握你的心神？”
虽从心魔境中挣脱，但许竹然多少还是受了些伤。道君的封印已无用，这两日只能靠他自己与魔性对抗，偏心魔这两日越发活泛，每到子时，魔力比白日强盛，便想要掌控许竹然的身体。
子衿，离堕魔只差一线。
徐姝调动灵力想要传输给他，助他压制魔性，却被拦住。许竹然偏过身抚了抚她的发顶：“阿姝，不必浪费灵力。”
冰凉的手顺着脸边划下，最后落于徐姝裙边，青色灵力缠着裙袂，将沾了泥水，污了的裙边变得如先前轻柔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