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筝偏过脸，不忍再看。最为愤慨，说要将许竹然大卸八块、抽筋拔骨的几位师兄也止了声。
山门口一片寂静。
松清微阖眼帘，垂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想起上午在长老阁中的情景。
秘境中人在晨间便都醒了，宗主召集被封进秘境中的所有人站在长老阁外等候，领着他进长老阁商议如何处置许竹然。
元曦长老追问前因后果，元尘叹了口气：“他身边那位女修说当年是天魔给他下了死令，要求他来屠我宗门。”
一时间，长老阁炸开了锅。
“那他是顶着天魔的死令将我宗门中人封入秘境？”
“那……此举算是救下了那些弟子吗？”
一声冷哼传来，元微横眉：“别忘了，若不是他奉天魔的令办事，我门也不会有此灾。”
“况且他身上魔气浓厚到外溢，额间还有一枚诡异的血色魔纹，最多再撑段时日必定成魔。”
另一位长老拍案而起：“必须在这小子成魔之前除了他，倘若真是堕魔，依他现在的修为便是第二个天魔。眼下各门各派的心思都在抵御天魔上，别天魔还没出尘墟，先让他搅浑了这天地。”
元曦长老蹙着眉，她道：“但我听松明说过，他堕魔一事还有转圜，眼下他也并未真成魔。”
又有一名长老道：“且别忘了他与天山宗的关系，算起来他还是天山宗的客卿长老，与天山神女苏若烟还有叶驰都关系匪浅。现今仙门各派以天山宗为首，齐聚在那商定诛魔大事，若是此时将许竹然……”
吵吵嚷嚷，一时不成定数。
元尘抬手，声音霎时止住。他来到屋外，问被困秘境的弟子：“你们可有何建议？”
弟子面面相觑，一个肌肉遒劲、皮肤黝黑的人站了出来，满脸悲痛：“我阿娘阿爹全在三百年前那一战仙逝，因为许竹然，我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若能严厉惩治他，我愿自损修为，将秘境中得来的悉数奉还！”
有几个人应和他，也有一些人持反对意见。
一时间陷入僵局。
松清站了半晌，咳了一声，将众长老目光吸引到他身上：“不若让许竹然过天雷诛魔阵，如何？”
“他要是挨不过八十一道天雷，如此死了也干净利落，不用再担心他日后成魔。若是他挨过了，也会去半条命，身上魔气更是会被天雷劈散大半，再借转圜之法，能彻底破除心魔、根除魔性。”
元曦最先赞成：“松清这法子不错。”
不少长老附和，外面的弟子也无意见。元尘拍板：“那就让他过天雷诛魔阵。”
“松清师兄。”梁雪的呼唤让他回神，他抬头看去，许竹然速度不慢，已然过了有千阶。可天雷也由金雷转为紫金雷，从天上劈下时有开山之势。
紫金雷劈在许竹然身上，他喷出一大口血，倒在石阶上，又被徐姝扶起。
“他若是不带灵枷，以灵力相抗，这天雷如何不了他。”
梁雪见松清失神喃喃，抬起手迟疑片刻，终还是落下抚了抚他的背。
松清后背发凉，心思难言，但他知晓自己那番话的本意是想救许竹然的。却未曾料想他过阵时竟仍戴着灵枷。
两千阶，四十九道天雷。
许竹然眼前发黑，他擦去唇边的血，又拜了下去，再挺直脊背踏上下一阶。
两千九百九十阶，八十道天雷。
荆条深深嵌进肉里，许竹然倒在台阶上几近昏迷，觉得浑身发冷，再无一丝气力。
徐姝将他扶起托住：“子衿，还差最后十阶，我同你一块走。”
五阶，四阶，徐姝与许竹然一道跪下拜倒后又扶着他起身，踏上最后三阶。就在此时，轰隆雷鸣传来，最粗最壮的一道天雷劈下。
徐姝早有准备，全身灵力倾泻而出，灌进伞中，伞面迸出强盛的紫光，挡住轰隆而下的天雷。
“疯了吗？！！”松月忍不住低吼，“她若是用灵力去帮许竹然挡天雷，那天雷也会劈她。”
“她自始至终就是这个打算，在许竹然快撑不住时，她便会替他挡下剩下的天雷。”松明看得明白，但语气依然唏嘘。
这得多大的勇气与爱意，才敢去挡天雷啊。这对道侣，没一个要命的。
“看顾着些，若是待会徐姝扛不住，便是被罚我们也要出手。”
松月挠了挠头，支吾道：“我知道。”
在荒芜秘境中，许竹然救过他们不少次。
徐姝这次用了雷灵根卡券，她灵力化出的雷不同凡响，但终究比不过天雷，被她灵力消融了小半的天雷劈在二人身上。
许竹然拼力将她护在身下，眼珠中血丝密布，红得渗出血来，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模样可怖，但他眼神却温柔疼惜，从喉咙深处哼出沙哑不成音的两个字：“……阿……姝。”
天雷一入体，徐姝便疼得挛缩身体，细小的余雷还在她皮肤上游走，两人十指相扣，倒下身时过了最后三阶。
不远处便是山门口，松明松月连忙赶来，一个忙着扶人，一个忙着找丹药。
徐姝昏厥前只有一个念想：还好这两人还算讲义气。
作者有话说：
哼的曲是《诗经•郑风》
第99章 天符旧事（六）
◎百鬼涯◎
“放心, 她无甚大碍。我写个方子，你去抓一副灵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