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时怎么办?”徐姝心情不好,从路边擢来一根草,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空中乱划着。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长安那边虽然催的不算紧,但也不能真的怠慢。
“搜魂。”许竹然对此事不忧心,倒是看徐姝手上沾了草汁时蹙起了眉。
“搜魂?”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许竹然按着肩膀停住,手上的草被他夺了去扔进路边的杂草里。
“什么东西都敢乱碰,乡间路边的杂草汁液黏腻,有的沾到手上还会生出小水泡般的疙瘩,奇痒无比。”虽在说教,却拿出帕子细心的帮她将指间的草汁擦去。
徐姝仗着他垂着眼,放肆地盯着许竹然的眼睫看,才发现原来他这么会照顾人。
许竹然抬眼时正好对上她好奇打量的眼神,想着自己最近行为,几乎将“钓”中的“松弛”完全抛却。
此时望着她打量的眼神不免有些紧张。越是心慌意急,越是一派淡然。于是他反看回去,眸中划过些严肃:“可知晓了?”
徐姝的心神却早已不在这上面,她想起来了许竹然方才说的搜魂,临川最后审影妖时他用的好像就是搜魂。
“我听苏姐姐说过,搜魂只能对恶妖和邪魔用,不然会反噬自身。”她眉心紧蹙,斩钉截铁道:“你不能用。”
徐姝虽张扬,看起来娇纵跋扈,但并不多干预他人的决定。许竹然内心欢喜雀跃起来,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她来说也是特别一些的。
一片绿叶在清风中轻轻落于徐姝螺髻的一个顶角上,许竹然抬手帮她摘去,淡声道:“这只是无可奈何之下才使的法子,并不一定会用到。”
徐姝气闷,却也不再多说,只暗暗在心里打算,若是发现许竹然想用搜魂,她就想办法打断。
#
入夜静谧,白日里热闹的村子歇下来,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声。
柔和的月色下,微风拂过树枝发出窸窣响声,树影婆娑。忽有人极快的从上方掠过,草叶被带起的劲风吹的歪了身子。
到了目的地附近,目光在四周环顾,等了一阵确定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后,她试探着迈出一步,周围仍是静悄悄的。
她一个闪身来到屋前,提着心推开木门,另一只脚对着树林的方向,若是有任何不对,立刻就能后撤。
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里间并没有藏了人等待。像是终于放了心,她掠至床边,对着发黄脏污的墙壁敲了敲,最后确定一处地方,抽掉上面故意掩人耳目的砖石。内里的东西即使在昏暗中也折射出些夺目的光。她拨开钱财珠宝,伸手进去摸了半天,仍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额上的汗水涔涔,面色更白了些。终于在犄角旮旯处摸到一个纸团,她眉眼松快了些,摸出来赶忙打开,却发现上面画的哪里是兽爪铁器,明明是一个看不出容貌的,极丑的人,只能略略看出是个女子。
意识到受骗,她对着门口就要急掠而出。进时容易的门此时像是沿着门框蒙上了一层水墙,阻隔了她出去的路。
外面忽然传来嘲哳声,火把的颜色映在水墙上晕出浅淡的光。她扯了扯没什么血色的唇角,知道自己彻底败了。
外面杂乱的人声忽然停下来,随后她面前的水墙慢慢消失。她瞧见火把的幽幽火光,在夜间的风中抖动着。
屋外的人围成一个圈,互相以目示意,看她一眼,再与身旁的人窃窃私语,却没人敢与她对视。
目光逡巡到最后,视线落在了最中间的三人身上。
“夫人,棋差一招而已。”许竹然轻缓的开口。
程余氏冷笑了一声,到了这个地步,她懒得再装,神色平淡的举起双手:“那也终究还是差了一招。”
族老对着身后挥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拿着绳子将她双手捆起来,按着她走到族老面前。
“杀夫杀母,还想栽赃陷害他人。”族老手按着胸口,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来一句话,指着她的手狠狠颤抖着。
程余氏被压着,如行尸走肉,眸中似含了一潭死水,整个人弥漫出一股死气。
徐姝心中五味杂陈,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想说什么却卡在了胸口,不上不下,梗的她发疼。
人群陷入了死寂,最后还是苏若烟打破寂静,沉声问她:“你认罪吗?”
程余氏像是想笑,嘴角却又忍不住向下,最后面目狰狞:“认罪?我凭什么认罪?!”
“他们母子二人不该死吗?程元不该死吗!”她目眦欲裂:“这么死已经是我对他们最大的宽容了,按着他们对我做的事,我生啖其肉都不为过!认罪,我有什么罪!”
“那个怪物呢?”徐姝问她:“那个怪物又做错了什么?村中孩童皆说他曾在你挨打时护着你,它又做错了什么,被你推出去当替死鬼。”
“他命不好而已。”程余氏状似疯癫,想往徐姝这边冲来:“他命不好!既已成了不人不妖的怪物,何不死得其所,替我遮掩!”
说完后她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嘶哑难听,等终于笑够了,她声音尖细,瞪着徐姝:“他本就活不久了,为何不能替我去死,我会感念他一辈子的。”
许竹然上前一步遮住了徐姝大半身形,垂眼看她,眸中没有一丝情绪。
盯了她片刻,许竹然从指尖弹出一道灵力,自动缠绕在程余氏的手腕上,将她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