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橙橙应该是已经回家了。
“你在酒店?”这个时间,唐橙橙也摸不准她的位置。
“没,在医院呢。”
她从旁边的柜子上拎起一把暖瓶,随后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氤氲的热气在房间里慢慢消散。
唐橙橙听到她的声音后微微叹了口气,“他怎么样啊?”
“还在重症监护室,不过明天允许探视了。”
唐橙橙若有所思地沉默几秒,“那就是还没什么好转?”
“嗯,应该吧。”
池希恬的指尖触碰到杯壁边沿,没有想象中的烫,她索性端起来攥在掌心,热度慢慢传递至全身。
“宴总一直待在那边?”
“他还有工作,国内的事都得凌晨处理。”把自己送来医院后,宴时掉头回了酒店。
时差不同,他一天也就能闭四个小时的眼睛,天一亮,还得来医院。
不管怎么说,他一个人也得把公司撑着。
“其实一直在这边看着,他根本不用操心,怎么,宴时难道害怕你冲到里面去把人暗杀了?”
是句玩笑话。
隔着玻璃,池希恬每每只能看到里面护士的声音,季予淮旁边堆着很多机器。
她也不懂有什么功用。
只觉得面对这种实时监测身体状况的场景,有一阵阵揪心。
好像一条命就攥在生死线上,摇摇欲坠。
池希恬的思绪在混乱中飘到很远,又被唐橙橙的声音拉回来。
良久,她慢慢叫住那边的人,“橙橙。”
“嗯?”
“我不知道怎么去说,但是对季予淮,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此时此刻,她突然想到齐思乔说过的话,自己在青春里那么热烈真诚喜欢过的人,怎么可以没有一个结果。
池希恬是第一次那么喜欢别人,也是最后一次。
她把自己所有的力气和勇敢都附注在这一段感情里了。
后来见过的人,无论是谁都比不上那个曾经身穿校服的少年。
季予淮这个名字陪她走过了人生很多重要的截点,从青春懵懂到成年,高考和四年自由的大学时光。
毕业之后,他们的事业都是刚刚起步。
兜兜转转,直到现如今,他还是存在自己的生活里。
明明,他们就要走到最后了。
这样的人,怎么都是有点难忘的。
但凡是有意义的回忆,都有季予淮的影子。
空气中寂静了一秒,唐橙橙大概对这种感情不能感同身受,但至少,季予淮为池希恬做的,不是随随便便单拎出一个人就能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唐橙橙只能这么问,她完全尊重支持池希恬的每一个决定。
“再试试吧。”
虽然现在季予淮命悬一线,但她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内心的想法。
她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也是给自己十多年的喜欢一次机会。
大概,人都会因为不甘心去做些孤注一掷的事,池希恬希望自己能有个好结局。
天色昏昏沉沉。
她挂掉唐橙橙的电话,只身躺在床上。
房间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秒,窗帘被缝隙的风吹得一圈圈卷起。
她的思绪在过去中来来回回的辗转……
……
翌日清晨,池希恬被一缕光烫得睁开眼睛。
她还有些不适应这种白色环境。
手机上,宴时给她发消息,说是今天有点事,可能得晚点才能来医院看季予淮。
临了,又发了句,有什么事尽管通知他。
宴时也怕临时状况。
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那个会先一步降临。
消息是在半小时前的,池希恬回了个“好”字。
她把电脑从酒店拿到了这边,大多时间,池希恬会在房间里改剧本。
上午会去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询问病情,宴时把翻译助理留下了,说是分公司那边还会给他安排别的人。
对于些简单的英文,池希恬还是能稍微听懂点。
探视时间是午饭后的一小时,护士小姐早早就提醒她去房间里准备。
套上专门的探视装,在这个热意四起的夏天,她的口罩里升起一层薄薄的汗。
护士小姐特别热心,其中有个还会讲两句中文。
池希恬伸着手,他们检查无误后才放人进去。
和隔着玻璃看又是不同的,在近距离看到这些仪器时,她能感受到一股钻心的冰凉。
各个屏幕上显示很多项数字,她的视线移开,缓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季予淮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惨白一片。
耳边一阵滴滴声响彻不停。
刚刚被推进手术室那会,医生说失血过多,伤在偏点就能直接送去见阎王了。
脑海里,不停涌动眼前见到的那片鲜红色的血迹,好像落在掌心,根深蒂固。
她确实没事。
池希恬伸手抓了一下自己外面套着的防护服,又慢慢松开。
昨天夜里,她看着无数升腾的烟火,在喧嚣中,她希望季予淮能平安健康。
一睁眼,绚烂刚好落幕。
她的目光落在这些细细密密的管子上,想着一个人怎么可能睡这么久。
“季予淮。”她的声音有些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