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抬头,一字一句道:“之后,我想去冰岛看极光。”
仪器的声音依旧在滴滴响个不停。
“你要和我一起吗?”
躺在她面前的人沉默不语,在她有些湿润的眼眶里,慢慢朦胧。
依旧是沉睡的身影。
玻璃外,宴时的身影闪过,几分钟后才落进池希恬的余光中。
起身,看见外面的人跟自己招手示意。
从小房间出来,她脱掉了身上的防护服和口罩。
整理着衣领,她的脑袋随着宴时的声音抬起。
“他怎么样?”
“看不出来,就一直闭着眼睛,那些仪器看着挺吓人的。”
卷了两圈袖口,她回忆着刚才的细节,面色尽量保持平静。
意料之中的答案,宴时还是叹了口气,“慢慢来吧,这种事也不能急。”
“刚才问医生,这周没什么意外的话,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真的?”
池希恬的话接得挺快。
宴时点点头:“嗯,真的。”
“但是恢复这事就得看他自己了,你也知道,他是有旧伤的。”
明明还没痊愈,就跑到洛杉矶来。
骨科那边的医生也来看过了,说是牵动了膝盖上的伤。
要想康复,以后就得多注意。
有没有什么留下的后遗症,还得等季予淮醒了才能做检查。
“我也不能在这边多待,等季予淮醒了,我还打算把他接回国。”宴时尊重季予淮的选择,也并不怪眼前的池希恬。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立场。
对季予淮来说,保护她是种本能,别人拦不住,也改变不了。
至于池希恬,她的选择同样没有错。
本就是已经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她不负责同样是对的。
毕竟,这都是季予淮的一厢情愿。
但宴时同样也很清楚,在这之后,他不希望自己给池希恬添任何的麻烦。
连追人这种事,他都要等自己能站起来再说。
这次,季予淮大概同样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回国吗?”池希恬偏了一下头,紧接着掀起眼皮,望向宴时。
“总不能一直留在这,你也知道国内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忙。”
宴时总得回去主持大局,这么一直开线上会议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我来吧。”
这三个字,没头没尾的。
宴时有些恍惚,视线不明地聚在她身上,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微微扬起下巴,她一字一句道:“说过的,这次我一定会管他。”
……
洛杉矶的夏天也挺难熬。
这是池希恬在医院里待过这么久后得出的结论。
顶层的VIP病房内,池希恬给桌面换了一批新的百合。
室内被打扫得很干净。
护士小姐每次来查房的时候都夸她,惊讶地用流利的英文说池希恬真的是个特别会生活的人。
在医院里,也有时间去侍弄这些花花草草。
池希恬笑笑,说是这些能让人心情变好。
宴时在季予淮转普通病房的后一天就订了回国的机票。
临走时候,他花钱请了个长期护工。
半开玩笑的语气,他耸耸肩道:“怕你把季予淮照顾死了。”
实际,就是多了个人帮忙。
但床上的人没什么苏醒的迹象。
从夏天到秋初,阳台上,池希恬养的木芙蓉都快开了。
在这期间,池希恬又写完了一个剧本。
修修改改,发给唐橙橙后,无数导演制片人开始找她谈价格。
坐在病床前,池希恬看着怎么都不醒的人,喃喃了一句:“你再不睁眼,连给我投资的机会都没了。”
没有应答。
“哎,你是不是没钱了?”池希恬视线一移,托着下巴盯着他。
“拿不出来就拿不出来,一直装睡干嘛……”
说着,她帮季予淮掖了掖被角。
池希恬不和睡着的人计较。
几天后,阳台的木芙蓉开了,护工阿姨说,她是打扫卫生的时候偶然看到的。
池希恬把很久没用的相机拿出来,在阳台前按了几下快门。
自从季予淮躺在这,她也没再去别的地方。
好像什么东西都是有记忆的。
明明是花开的主题,相机的镜头还是会自动寻找季予淮的位置。
每一张,都有他的模糊身影。
池希恬把每天的情况发给宴时,后者大多时候都要等个很久才能回复。
许是公司里有不少的事在等他处理。
【宴时】:我觉得他是在偷懒。
一定是之前几年工作都让季予淮做了,所以他现在悠闲地躺在那里,打击报复。
【池希恬】:行,那我今天就把他药停了。
【池希恬】:然后收拾收拾准备去冰岛。
【宴时】:别别别,大小姐我就这么一说。
在某种意义上,季予淮现在没了她是真的会死。
池希恬盯着手机屏幕,看着那边的人都说出他是自愿给季予淮打工这种话了。
浇着阳台上的木芙蓉,洛杉矶这几日的阳光正好。
坐在床边的桌子上,她对着电脑改还没完的剧本。
风声过耳,她在一个情节上停顿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