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司徒业成听完孙大人的话,捋须长叹。
“简直荒唐!”孙大人在御前不敢戳穿自己学生,只能此刻气得吹胡子瞪眼。
在河东时,他教导赵春芳多年。如今赵家夺得天下,赵春芳为表师恩,封他为官,不过却是个闲职。
此次他仗着帝师的身份,进宫为赵春芳讲学,也是因为司徒业成私下请他帮忙——
皇帝可能被前朝妖妃乔氏迷惑,无心选秀,皇室开枝散叶无望。
听得这样的消息,孙大人立刻应允。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学生竟然表面恭敬,实则隔着纱帘就敢……
司徒业成见他着实生气,摇了摇头,无奈道:“此次皇上心知我们用此计拖着他,不让他去找那妖妃,故意在你面前做出这样的事。不过就是想告诉我们,若是他想,谁也阻止不了他。”
孙大人:“可是……”
“你想,他若真要偷偷摸摸的,又岂会由着孙大人你见到那样的东西?”
司徒业成一言道破天机。孙大人回想起那块张仿佛还沾着体香的红布,备觉羞耻。
“明日起,就不能在圣上面前玩弄这种小把戏了。”司徒业成非常了解赵春芳。
新皇年轻、又富有谋略,尤其擅为隐忍。之前在河东,又至被封为慎王后,根本无人看出来,他有夺位之心。乃至于先帝驾崩,先太子被废,他登基为皇,朝野内心皆一举称赞其仁德圣主。
这样的君王,用这种手段是告诫他,他的容忍到头了。
“可莫不是要看着皇上被那妖妃迷惑,跟前朝裕庆帝一样,丢了江山吗?”孙大人痛心疾首:“那可万万使不得呀。”
司徒成业:“……”
倒也不至于。
关于乔氏,很多事并不是秘密。比如先帝也曾想纳她为妃,甚至殉葬的丽妃实则被人掉了包,这些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位新皇在背后究竟又做了些什么,现在当然不可语。
可是,司徒业成对赵春芳还是有信心的。他与前朝裕庆帝、先帝都不同,显然不会轻易被美色迷昏了头。
见司徒业成束手无策,孙大人捶了捶心肝,“唉,老朽无用,见皇上被妖妃所惑也无能为力。但是相爷,您位列三公,绝对不能任由皇上一再错下去啊!”
司徒业成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个自然。”
说是容易,眼下皇帝连在帝师面前都能如此“胡闹”,再围着此事作文章,定会惹得龙心大怒。
孙大人离开丞相府后,司徒业成冥思苦想,最后把长子召了进来。
司徒礼没料到,他刚离开神都办完差回来,父亲就给抛给他一个天大的难题。
“父亲莫不是糊涂了?皇上又会岂会容得臣子左右他的私事?”
但司徒业成却摆手,将前后利弊说与他听,末了,他又叹道:“别的不说,你好歹也想想你妹妹。”
司徒礼骤然语噎。
“若是皇上能从那妖妃身上收回心,愿意选秀的话,你妹妹就算争不得个后位,好歹也能博个妃子,一圆她多年宿愿。你这当哥哥的,连这个忙都不愿帮吗?”
话说到这份上,司徒礼也无法再推脱。他十分清楚,自从赵春芳登基后,他的父亲与妹妹便梦想着中宫之位。
如今连退居后位,博个妃子这等话都说出来,就证明实在是一心悬在赵春芳身上了。
司徒礼踱步在相府中,忽而脑中又冒出乔楚吹箫、群鸟环伺的画面。那样的美人,若是沾上了,谁又愿意放开?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这时,一只白鸽忽而从天飞下,落在他手臂上。
司徒礼取下鸽子脚上的信筒,展开细看,瞬间便怔了怔。
这……仿佛天赐大礼!
若乔楚知道这纸上的消息,怕是不会委身天子了!
* * * *
上回在赵春芳的寝宫胡闹一番后,乔楚原以为,这样的戏码说不定还要再次上演。
已经做好拒绝的准备,谁知,赵春芳又亲自来感恩寺了。
如今,皇帝更加肆无忌惮,连在佛前诵经都免了,直接夜闯她的房间。
“他们想着法子烦朕,朕岂可让他们如愿?”男人搂着她,指尖缭绕她乌黑的长发。
甫一进门,赵春芳也没怎么说话,当即便打横抱起她,直奔那张坚硬的床。
得逞后,他才有心思抱着美人温存聊天。
乔楚累得慌,听了这话,心知自己不过又是被赵春芳拿来利用罢了。
他借着自己,向那些大臣示威。
鸦羽般的睫毛扇了扇,乔楚又想到主持明秀说过的话,“他们是想劝你选后纳妃吧?”
她幽幽说道:“他们一番好意,你又何必如此?”
把玩秀发的手指顿住,赵春芳勾起她的下颌:“消息倒是挺消灵的,怎么,你希望朕纳妃吗?”
男人俊美的面容看不出是喜,或是怒。
乔楚却是别过脸,“这是你的事,又与我何干?”
她希望或者不希望,又有什么关系?
赵春芳凑过来,额贴着额,无比亲昵,说道:“若是纳了妃,就不会经常来找你了,你是这样想的,对吗?”
字里话间透出绵绵柔情,仿佛在诱着她点头。乔楚难得心坚定,没有回个“对”字,只是平静地回答他:
“你是皇帝。三宫六院是早晚的事,你会拥有很多女人。至于我,虽然我没怎么读过书,但是\'色衰则爱弛\'这个道理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