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在窗沿,手中捧着泛黄的记事本, 风吹动纸张, 发出沙沙的声响。
怪悦耳的。
她翻开记事本, 一页又一页地仔细端详。
纸张微微泛黄,但娟秀工整的字迹依旧令人赏心悦目。
她认真地看着, 仿佛第一次见到如此优美的诗句,目光饕餮,但每当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传入耳廓,她总会把头转向窗外瞧个究竟。
季景临他当时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字的呢?
视线再次汇聚到记事本上时,她的焦点锁在一个“宁”字上。
——宁钥。
“钥钥。”
“宁钥。”
余织织默念着这两个词,思绪翻涌。
骤然间,一段从来不曾被想起的记忆席卷进脑海。
时间是余织织和季景临打赌手抄五三之后,图书馆吵架之前。
在某个周末,余织织将随堂测验的卷子平铺在桌面,满心期待着季景临的夸奖。
然而季景临来时,身侧跟着宁钥,两人踏光而来,像极了一对璧人。
宁钥说:“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季景临同学应该没问题吧?”
季景临点头说:“没问题。”
余织织吃醋,当即就垮了脸。
“有问题,”她急得站了起来,吹胡子瞪眼睛的:“我学得慢,她学得快!”
季景临无动于衷,径直走到桌边,给宁钥指了个身旁的座位。
余织织拿起卷子重新放到季景临面前,像争糖吃的小孩一样,想吸引季景临的注意,而季景临淡淡扫了一眼便让她收起来。
季景临冷漠的反应气坏了余织织,她龇牙咧嘴地看着两人学习,时不时发出噪音打断他们,全被无视,直到姗姗来迟的许盼出现,余织织便立即粗暴地收拾了卷子文具,跨上包风风火火地拽着许盼离开。
“我不要你教了!”
余织织一赌气就是一周,连操场上碰见也当没见着似的。
同其他人打招呼,唯独略过了季景临。
直到下一个周末,作为文科生的余织织兴致勃勃地想要挑战理科生的数学附加题。
当时许盼正在帮她分析解题思路,季景临突然出现在两人对面。
余织织视若无睹,连个正眼也不给。
过了一会,季景临伸手夺了许盼手中的铅笔,两人才齐刷刷看向他。
“你干嘛?”余织织没好气地说。
季景临眉眼轻垂,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他慢吞吞说:“这道题许盼做错了,我得了满分,我来教你。”
许盼一把将铅笔夺了回去,不服气道:“我只是大意看错了题干。”
余织织别扭道:“有许盼教我就够了,你不是要教宁钥吗?来这里干嘛?她不要你了?”
“不是。”季景临说。
顿了顿,他说:“宁钥在数学方面有短板,刚好我比较擅长,所以班主任让我帮她补习数学。她的理解能力很好,这周的随堂测验进步很大,所以我向老师说明她不需要再补习了。”
“你的意思是我学习能力差咯!”
余织织不满地哼哼,嘴上不饶人,眉毛却已经高高扬起。
眉飞色舞的。
显然不再生气了。
-
时间回到现在。
余织织回过神来时,嘴角竟也多了一抹笑意。
当时她明明更胜宁钥一筹。
事情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余织织继续回想,一幕幕画面如走马灯在脑海穿梭。
忽然就闪过了图书馆的相关片段,她怒气冲冲跑进图书馆的模样,对着季景临龇牙怒目的模样,还有她抡起硬抄本砸向白板的模样——一幕幕都是她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可笑模样。
只是因为她在厕所听见了宁钥和其他女生的谈话。
宁钥说,季景临熬了两个通宵帮她整理了错题集,一笔一划认真至极。
宁钥说,季景临和她互换了联系方式,称随时可以替她答疑解惑。
宁钥说,季景临拒绝她只是因为想心无旁骛地学习。
宁钥说了很多,余织织就躲在厕所隔间静静地听着,一字一句尽收耳底,她温柔的话似利刃在她胸膛留下一道又一道狠厉的伤口。
余织织猛然间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她以为自己胜利了,心情大好的她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抄写五三的阅读理解英文原文,将小半本硬抄填得密密麻麻,油墨笔都快写干了,而那两个夜里,季景临却在为宁钥手抄错题集。
她生气,气极了,气疯了!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于是带着硬抄本和季景临理论,她的责问让季景临一头雾水,季景临辩解却又被打断,最后随着白板的破裂季景临也失了耐心。
终于弄清楚了那场争吵的来龙去脉。
余织织心中一颗大石头轰隆落地,震起千层砂砾。
“我没有错。”余织织依旧这样想。
“但如果再理智一点,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他们也不用分别七年那么久。”余织织又想。
渐渐地,她觉得善妒的自己简直面目可憎。
一如现在。
“可他也不能一直做着让我误会的事情,在我以为他终于对我的感情有所回应的时候,宁钥一出现,立马无情地拍拍屁股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