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壮刚喝完奶,被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他打了个奶嗝就睡着了,徐璎和徐珠已经长大懂事,脸上带着明显的慌张。
徐珍安慰两个妹妹道:“莫怕,咱们有家兵,祖母会护好咱们的。”
窦氏也道:“对,别慌。”
杨氏闭着眼睛,口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向哪方神仙祷告。
窦氏见了,倒不觉得难理解。刀兵无眼,她和大嫂都是在战火中失了丈夫,这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默默的把叹气咽回去,大人们看上去还算镇定,但心里都七上八下。
闻予锦却觉得,另外一只靴子总算落下来了。
这些年,京中愈发不太平起来,太后先是设法召远在四方的宗室王亲进京,接着包括荣王在内的几位亲王接连遇刺,坊间都在传是官家容不下同胞兄弟,但究竟是谁的手笔,闻予锦也知道一些。
无非是想要让官家坐不稳罢了。
天子脚下无凡人,不说那些有官职有爵位在身的,便是寻常百姓也嗅到了一丝不同,朝臣中,见风使舵的多了起来。
但徐家的跟脚和立场,没的变,也不会变。
若是官家败了,他们一家都将成为人人可欺的鱼肉。
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亲了亲睡梦中的儿子,又去窦氏道:“娘在外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
国公府的大门终于被敲响了。
管家匆匆跑来禀报:“老夫人,不知道是谁的人,手里有圣旨呢。”
何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接,没我的命令,门不许开,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法子。”
这个时候,谁还管得了圣旨?
官家怎么有时间给自家传下旨意?
果然,何氏拒绝开门之后,攻击就来了。
正是天干物燥的时候,裹着火把的箭矢从外头射了进来,有零星几根落尽屋子里,影壁最前头的一排耳房就着了起来。
何氏连忙命人灭火。
但是她不慌,不代表别人不慌。
那些提水灭火的仆役已经有些乱了,有人甚至想逃走。
外面的人显然是冲着国公府来的,只要他们离开国公府就安全了。
只可惜每一扇通向外界的门,都有家兵守着。
风助火势,越烧越旺,提来的井水终究是杯水车薪,何氏让人放弃救火,好在这排耳房与其他院子都还有不少距离,火也就在外院门口烧烧罢了。
她集中力量守住大门,只是没想到最后,大门没破,反而西边的院子进来了人。
正当她专注于门外甲兵的时候,敌人直接从后头将她包围了。
何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看到站在一群甲兵当中的徐赞父子,徐温一脸得意:“大伯娘,没想到吧?我们又回来了。”
一名受伤的家兵来报,西侧门原来二房住着的院子,竟然有一条密道,这伙人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何氏大怒:“竟是你们父子捣的鬼!”
现在她也反应过来,门前不过是佯攻罢了,这些人早有进门的法子,徐赞父子当真可恶!当时就应该一刀砍了。
徐赞摸摸胡子,笑道:“大嫂啊,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呢。”
何氏见他干脆把小人嘴脸发挥到极致,话都懒得说了。
周继笑道:“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老夫人不会还在想别的法子吧?国公爷已经被捉拿,您就不着急?”
何氏心里一跳,始终握着菜刀的手忍不住一抖,却是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周继抬手,吩咐属下:“搜!”
说完又笑着对何氏道:“听说老夫人喜得佳孙,怎么不带出来瞧瞧?”
何氏冷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瞧我的孙子?”
周继变了脸色:“你个老东西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给左右一个眼色:“拿下!”听说这老婆子和徐赟恩爱的很,拿她去威胁徐赟也是可以的。
徐家的家兵一拥而上,和周继带来的人战在一起,而何氏,不管别人,只照着徐赞父子下菜刀。
徐赞已经少了一条胳膊,行动起来有些摇晃不稳,被何氏一把扯住了空荡荡的袖子,一刀插进了徐赞的后心。
鲜血涌了出来,火还在烧,何氏顶着一脸血活像个暗夜罗刹。
徐赞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快意的何氏,又看了一眼刚才只顾着跑把自己往后推了一把的儿子徐温,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断气了。
何氏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见周继不愿恋战,带着一伙人往内院去了,心下不由大急,但她是敌人的重点目标,已经被团团围住,便是想要追,也分身乏术。
她心里默默祈祷,但愿儿媳们能带着孩子们藏好,千万别被发现了。
家财可以散,让他们尽管搜去,只要人在就好。
……
地窖一头连着惠宁堂的一个耳房,另一头是死路,出不去。
通向耳房的那处开了一个小口,除了换气,还能隐约听到外面的动静,应该是进了正房,而后还有瓷器坠地的破碎声,翻找声。
女眷们屏住了呼吸,闻予锦抱着儿子,生怕儿子忽然哭起来。
一个呼吸,一瞬,一刻钟,不知过去了多久,翻找声终于停了,跟着是一串离开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