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音连忙擦去泪水,回头匆忙道歉,“对不起。”
中年男人从车窗探出头,看到少女的脸小巧精致,在光下,浓黑的睫毛好像虚幻的羽毛,又像敷上了薄薄金粉的蝴蝶翅膀。
毕竟是个漂亮的少女,道歉的态度又很诚恳,中年男人的语气下意识放柔和了,“小姑娘,过马路要专心,不然很容易出事的,好了,快点过马路吧。”
“好的,谢谢。”
看到少女一路小跑过了马路,中年男人这才开着车扬长而去。萧妙音恍恍惚惚地沿着马路回了自己家。
一如既往地开了锁,走进空荡荡的房间,萧妙音放下琵琶盒子,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慢慢啜饮了几口。
心口的疼痛好不容易缓解了,萧妙音却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趿拉着拖鞋,走了几步便一头栽进了沙发。
家里没有人。
萧妙音侧脸贴着沙发,手臂抱着抱枕,漫无目的地想着,父母长期都在国外工作,她刚高考完,漫长的暑假她都是一个人在家,平时靠上琵琶课打发时间。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怪事接二连三的发生。
“嗯……”萧妙音讲脸埋在抱枕上,发泄般将尾音拉长了,显得又闷又懒,“好烦啊……我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早上遇到的那个抱着猫的少年,她心脏不属于自己一般漏了一跳,总觉得,遇到那个少年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是宿命感。
这个念头一出,她自己都忍不住感到惊讶。一切都好像在做梦。
“妙音。”一道清冷忽然响起,萧妙音灵台好像被电光劈了一下,浑身毛孔好像一瞬间张开了。
是谁!萧妙音像是一只遇到危险炸毛的猫,下意识蜷起了身子,抱着抱枕警惕地望向了来人,却立刻愣住了。
那是一个美到有些女相的青年,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服,栗色头发,眼睛深黑,微微下垂睨着她,显得潋滟又多情,睫毛凝了一层淡淡的夕阳,鎏金般流畅又贵气。
萧妙音微微瞪大了眼睛,唇瓣像是不受控制般吐出两个字,“哥哥。”
不对!一个声音告诉她,她好端端的,哪里来的哥哥。
可她心底瞬间像被柔软的刺穿透了,莫名涩的慌,却莫名心安和满足,好像孤身跋涉千里的大雁终于归队。
萧妙音鼻头忍不住微酸,另一个声音自然而然地告诉她,面前的青年就是她的哥哥。
“呵。”青年忽然发出一声轻嗤,抬腿走了过来,坐在萧妙音身边,他的声音却像是冰封的溪水般,泠泠作响,令人骨寒,“妙音,你如今沦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可曾后悔过。”
青年声音是冷的,没有一丝温柔可言。
可是一看到妙音脸上好似委屈的表情,他眉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无可奈何般,将修长的手指伸了出来,轻轻在她眼尾触碰了碰,垂下的睫毛将眼底不经意的温柔掩盖。
青年的手指顺势轻柔划过她的发丝,可他吐出的话依旧刺骨般寒冷,“不过,就算后悔了也没办法,妙音,我的妹妹,这都是你自作自受,要怪就怪你犯傻,放着高高在上的三十三天天女不去做,反而要纡尊降贵,去经历什么劫数。”
三十三天天女?
劫数?
都是什么意思?
可萧妙音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声音也仿佛不属于自己,她垂着眼睛,睫毛上的泪珠晶莹剔透,脸贴着他的指尖,倔强道:“哥哥,我不会后悔。”
青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似笑非笑,“妙音,不后悔的话,那你告诉兄长,你现在怎么会困在这里,你还记得你要做什么吗?”
困在这里。
真奇怪,她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萧妙音刚想反驳,青年手指忽然屈了屈,在她额间弹了弹,冷淡道:“妙音,时日无多了,若是你还执迷不悟,浪费宝贵的时间在这场漫长的梦境里,兄长就只能把你强行带回三十三天了。”
萧妙音脑门被手指弹得有些生疼,她偏了偏头,一把捂住了额头,木木地盯着青年,喃喃:“梦吗?”
青年深深望了她一眼,蓦地发出一声冷笑,“妙音,你一直被雪罗刹那个身份低贱的女人彻底玩弄于鼓掌之中,当初你真不应该对她生出一星半点的同情来,同情弱者,只会让她有反过来踩在你头顶的机会。”
萧妙音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在青年俊美的脸上,一眨不眨,唇瓣翕动着,重复着他刚才的话,“身份低贱?玩弄于鼓掌之中?”
雪罗刹做了什么?
青年慢慢端详着少女的模样,她和在三十三的时候变了很多,也是,毕竟现在的妙音已经不是以前完整的妙音了。
他眼睛落在她指尖处,平日拨弄琵琶弦的手此刻攥住了抱枕,就像尘世间普通不过的一个略带紧张的少女。
可是……他无比确信,她才是他的妹妹。
那个卑贱的“东西”,哪怕顶着和妙音“一模一样”的脸,只要他消失掉,妙音就会回来,继续做三十三天最为尊崇的天女。
萧妙音微微仰着脸看着青年,忽然问道:“哥哥,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少年,他长得很漂亮,可是,我总觉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