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啊。
怎么回事?
冷汗从她睫毛处涔涔落下,她感觉自己身体忽然变得格外烫。她忍不住捂着心口,手指狠狠握紧了衣领。
接着,心口处竟然开始冒出灿烂的金光,起初只是星星点点的萤火之光,片刻,竟然那金光变得像是灼热的太阳,整颗心滚烫得好像要被焚毁,萧妙音疼得忍不住发出一声尖锐凄厉的痛叫声。
“啊!”
“阿泠,永远痛苦地活下去吧,这样你才能永远留住你的师姐哦。”雪罗刹吃吃笑着。
她一边俯身蛊惑般诱惑着陆观泠,一边手臂柔若无骨地攀附到他怀里的萧妙音身上,突然她手指变得刀一样,狠狠攥住了萧妙音的心口,昏迷的萧妙音睫毛顿时痛楚难耐地颤动起来。
雪罗刹看着少女蹙在一起的眉头,心里冒出强烈的快意。
莫名的恨意像是毒蛇在她四肢百骸流窜,恨到极致,痛苦熬成了漆黑的毒药。
恨她吗?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本来没有资格去恨三十三天的天女大人,可是,高贵的天女大人,她最恨她的身份。
与其说是恨,不如是嫉妒,看着吧,天女大人迟早会被她的恨意吞噬,变成一个卑贱的肮脏的怪物。
她凭什么永远纯洁无瑕呢?
与此同时,陆观泠也感觉一阵剧烈的痛楚在心口汇聚,像是心脏被人攥住了,不同于应霏雪给予他的温暖,那是切切实实的痛,让他感觉到快意的痛,痛得让他分不清痛苦和快乐到底哪个多一点。
他清楚这些痛苦都是阿娘给予的。
他不再探究雪罗刹眼里冷冽又扭曲的光,只是下意识望着怀里的少女,他的师姐,此时此刻很痛,那总是舒展着的眉头,此刻凄楚地蹙着,纤长的睫毛处挂着盈盈泪珠。
师姐痛得哭了。
察觉到这一点,他感觉埋在冰山地下的火种瞬间变成燎原之势。
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她本可以不受这份痛苦的。
陆观泠手上的淤泥化作尖锐的利刃,瞬间穿透了雪罗刹的肩头,带出一串冰冷又艳丽的血花,“别碰她!”
见到陆观泠这副模样,雪罗刹忽然松开了手,踉跄起身,抚摸着穿透的肩头,又慢慢地笑了起来,“阿泠,你真是不懂事,你看,阿娘可是在帮你呢。”
陆观泠眼角处被溅落血花晕染,宛如一株开到尽头的曼珠沙华在眼尾绽放,显得整个人妖丽了不少,可片刻他眼里划过一丝错愕,因为他感觉到怀里的少女身体忽然变得无比炽热,他此时此刻好像抱着一快烧红的烙铁。
接着,一道金光亮起,将整个走廊映照得无比璀璨。
还不待陆观泠反应过来,金光炽热,接着,雪罗刹如同一只断线的黑色风筝忽然甩了出去。一双白皙的赤足款款踩在走廊上,金光璀璨,步步生莲。
陆观泠抬眼望去,少女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狼狈躺在地上的雪罗刹,她身上漂浮着一层虚幻的金光,整个人如雾如云,看不清晰,只觉得秀致无比,清光四溢,如同画上的观音,令人忍不住生出伏在她脚下顶礼膜拜的冲动来。
可最让陆观泠惊讶的是,少女裙摆后面仿佛生出了金光璀璨的羽毛,身上披着的紫色纱裙也变成了层层叠叠的羽衣。
“山谷旷野,多有迦陵频伽,出妙声音,若天若人……迦陵频伽,此云美音鸟,或云妙音鸟……其音和雅,听者无厌。”
陆观泠了然地看着少女,眼中不自觉透出一丝偏执的狂热。
妙音。
原来如此,原来师姐竟然是妙音鸟,迦陵频伽。
萧妙音双手摆成交叉的姿势,护在心口,如同慈悲的观音玉相。
她微微垂眼,鎏金般的睫毛将她琥珀色的瞳孔映照得越发通透,好似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她的声音如同韵律的诗篇,错落的琴弦,却带着疑惑,慢悠悠地落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种熟悉的声音带着目空一切的藐视,匍匐的雪罗刹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微微垂着头,她的姿态是屈服的,声音却透着一丝说不清的嘲讽,“天女大人,您是在您自己的劫里面呢。”
少女疑惑地眨了眨睫毛,喃喃重复了一遍,“劫?”
她隐约记得,天人历劫,便会进入一个独属于她自己的小千世界,可以说那个世界完全为她量身定做,一切的劫数都是为了她而存在。
甚至可以说,那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
眼前这个女人,也是天人,尽管是最卑贱的存在。
但眼前的情况这依旧透着一丝诡异,怎么还会有别的天人来到她的世界,这无疑是一种冒犯和僭越。
妙音的清澈如水的眼里不自觉带上一丝上位者的研判,“那你又是谁?”
呵,又是这种语气。
雪罗刹恨恨地攥住了手,身躯柔软地伏在地上,“我啊,我是您的奴婢,雪罗刹啊。”
“雪罗刹。”妙音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她交叉于心口的手臂微微垂落,脸上带着新生儿般的懵懂,疑惑道:“我心口的伤从何而来?”
说罢,她又将纤细的手指抵在心口,金光从穿透的心口溢出,血液顿时如同汩汩流动的温暖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