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焦渴和不安迫使她牢牢抱住了他,她睫毛乱颤,莫名又想起那个遭受鼠疫的幻境,忍不住轻声呢喃:“赪玉。”
却感觉到唇瓣一痛,五感竟然一瞬间回归,唇瓣被少年狠狠咬了一口,铁锈味占据整个口腔。
白发少年眼里像是燃烧着两团冰冷的火焰,他掐住了她的下颌,沙哑地笑了起来,“师姐,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萧妙音颤动着睫毛,眼睛水洗的宝石般清透,整个世界瞬间恢复清明。她看到黑暗中明明灭灭的摇曳烛影,像极了她不安定的心。
她忽然捧着他的脸,垂眼望着他,声音藏着一丝难过,“你是赪玉,也是阿泠。”
陆观泠狠狠咬了一口她的手指,带着惩罚的意味,恶劣地想让她痛。
像是贪婪的、食人骨髓的艳鬼,他吮吸着她的鲜血,妒忌十足道:“师姐,我不是他。”
感觉地面一阵震颤,萧妙音看到,他脚下的饿鬼道又开始翻滚,变化出各种奇怪的形状,像是无数的纤细的触手,一点一点蔓延,想要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变得肮脏不堪。
他像个支离破碎的瓷器,眼神错乱:“师姐,我不是他啊。”
她没有躲避,只是略带难过地看着他,忽然问他:“阿泠,你喜欢我吗?”
陆观泠唇瓣动了动,病态地呢喃着:“师姐,我当然喜欢你,我爱你啊,永远只有你。”
她从梳妆台上跳了下来,在饿鬼道中朝他拔足而来,她问:“阿泠,那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吗?”
他笑了起来:“怪物的爱,当然是抢夺、侵占、独吞啊。”
她摇了摇头:“错了,那不是爱,真正的爱是保护、宽容、尊重。”
他眼中又突然出现出那种自暴自弃:“我说了,师姐,我是个怪物啊,为什么要对我抱有那些期待呢?我就是如此,生来只会作恶。”
他的诞生本就是阴暗的。
他的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求,仅此而已,
萧妙音贴近他,抱住他:“可是这样的爱,反而让你会更痛苦啊,我说过,我希望你能快乐,我不希望你痛苦。”
他唇瓣翕动,像是迷茫不解:“为什么?”
她注视着他,目光温柔:“我希望,以后你无论遇到什么痛苦的境地,只要想起那么多快乐的回忆,你就能够有了对抗不妙处境的勇气。”
他垂下脸,脚下缠绕的淤泥一瞬间退散。
她一把跌入他怀里,被他稳稳接住。
她说:“无论你是赪玉,还是阿泠,我都希望,你能快乐。所以,别再把痛苦当作.爱意,好吗?”
他又回归到那种癫狂、混乱的情绪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半晌,他只能轻轻拢住她蝴蝶般的睫毛,感受着她鲜活的气息,他有些绝望地问:“师姐,你会永远只属于我吗?”
“我会。”她说。
他终于妥协般,将头埋在她怀里,无限眷恋、无限亲近,带着几分妥协:“好吧,那我会学着,去正常地爱你。”
“好。”她的声音藏着欢喜。
他忍不住摩挲她的唇。
却感觉到他的手被她捉住了,她仰着脸看着他:“阿泠,我想看看,你心口的伤痕。”
他喉结滚了滚,竟然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有点丑,不要看。”
“不会的。”她带着他来到罗帐下,带着一丝笑意,“你怎么样都很好看啊。”
陆观泠漆黑的瞳仁颤了颤,有一瞬间很像受惊的猫,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轻轻地“嗯”了一声。
萧妙音牵着他来到床边,慢慢替他剥开心口的衣衫。
他心口狰狞的痂,像是一只死去的蝴蝶烙印。她手指颤抖,轻轻触碰着,不知所措:“怎么会这么严重啊?”
她眼泪坠落在他心口,滚烫难耐。
她问:“你以前的伤疤,不是都能好的吗?”
他好像也有一瞬间懵懂:“我也不知道。大概心脏,和别的伤口不一样吧。”
想通这一点,他又颤栗着将唇贴在她耳边,诱哄般呢喃道:“师姐,或许,这里是我的致命伤哦。”
他竟然笑了起来:“要是,有一天你厌烦我了,就亲手杀了我吧,不然啊,我是不会放手的。”
萧妙音一怔,气得眼眶发红,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俯身看着他,恶狠狠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啊!我才不要杀了你,我要你好好活着。”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他心口一下。
“小毒物,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你老是让我无可奈何。”
她嘴上说着讨厌他,却那般为他难过,陆观泠瞬间觉得,他为她生、为她死都只是她一念之间。
“嗯……”他闷哼一声,捉住了她的手指,似是难耐,下意识咬住了唇瓣:“有点,痒。”
看见她湿漉漉的睫毛,他心里莫名也像是下了一场雨,他细细密密地亲吻她的手指,说:“我不会死去的,我会和师姐好好活下去,永永远远。”
一线摇曳的烛火在她身后摇曳,将她柔软的发丝照得发亮。
她像是莲台上的观音玉像,来引渡他这么一个饿鬼,四周烈火灼烧、粉身碎骨,臣服是他唯一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