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楚幽身上也沾满了秽物,他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如同鬼魅,接着,是一种极度的失望。
什么嘛?这种程度就吐了?
天女也不过如此。是他抱有太大的期望了。
他顿时意兴阑珊,定定凝视着她的眼睛,想着要不要把它挖下来算了。
他冰冷的手抚摸上她的睫毛,像是索命的恶鬼:“月奴,你的眼睛很漂亮,给孤好不好?”
望舒吓得说不出话来,身体颤栗不止,一步一步往后面爬,却被他一把捉住了脚踝,“跑什么?月奴,孤待你这般好,只是要你的眼睛而已。”
望舒绝望地用脚踹他,可脚踝处传来的力度惊人,像是铁箍将她牢牢困住。
她大叫:“父皇,不要!”
“放心,不会疼的。”元楚幽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陛下……”一道妩媚的女声忽然打断了元楚幽的动作,玉妃娘娘款款而来,来到望舒面前的时候,她忽然垂下眼,冷笑了一声,那笑声似是快意,似是怜悯。
玉妃娘娘抚摸着元楚幽的脸,意味不明道:“陛下,青涩的果子,太早摘下来会涩的。你得耐心,等它慢慢成熟。忍耐是痛苦,但是忍耐最后会值得的,对吗?”
元楚幽看着少女稚嫩还没完全长开的眉眼,带着几分营养不足的羸弱。
像一枚青涩的果子。
他舔了舔唇,忽然放开了望舒的脚踝:“爱妃言之有理。”
望舒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心脏狂跳,像是濒临死亡。
一路狂奔回到了含英殿,她看见空荡荡的宫殿,赪玉像个木偶人,坐在台阶上,还维持着她离开时候的姿势。
那时候,赪玉好像不明白什么是“离开”。
他只知道,望舒说要他留在这里,于是,他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他的月亮,他从来没有觉得混沌的时间变得这般漫长。
元望舒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受。
就好像从地狱脱身的那一刻,恰好抓住了一双可以让她握住的手。她忍不住一把扑在了元赪玉身上,声音啜泣:“赪玉,赪玉,我好怕啊。“
怕什么呢?
他疑惑,却听见她说:“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想说,不会的哦。
影子怎么能够脱离生人存在,影子永远跟着生人,他埋在她脖颈处轻声喃喃:“望舒,我是影子。”
是你的影子。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可是,他忽然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鲜血的腥臭味,那味道,一点也没有望舒的香甜、好闻、解渴、止饿,令他控制不住想要撕咬、抹杀。
他很焦躁,很焦躁,非常焦躁,不安。
可是,只要一靠近望舒,他脑子里好像有根弦,迫使他不能露出野兽般的那一面。
于是,他伸出衣袖,细致地轻柔地将她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全部擦掉。望舒怔怔地感受着他的动作,看了很久。
元赪玉贴近她,轻轻嗅了嗅:“望舒,是我的。”
所以,千万不能沾染上别人的气息。
他温柔的动作,像是在一点点替她消除刚才的梦魇。
元望舒心里莫名浮出一种强烈的冲动,忽然紧紧抱住了他,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了唯一支撑的浮木,她说:“赪玉,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元赪玉好喜欢这种,被望舒完完全全包裹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压制住了他腹中永不餍足的饥饿。
他说:“望舒,说好了哦。”
所以,你千万不能再离开我。
*
元楚幽向来喜新厌旧,很快就将望舒忘在了脑后,这一忘,他又对望舒不闻不问,他每天忙着杀人取乐。
直到宫里有人传来消息“嘉毓公主患上了鼠疫,命不久矣”,他才恍然间想起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也是百无聊赖,他想去看看,他曾经看中的“眼睛”,临死前,是不是也像既往那般美丽。
他如愿看到了病榻上的月奴。
双目紧闭,他看不见她眼睛。
但是,她好像比九岁那年抽条了不少,虽然还是纤纤细细的样子,却不像那时候那样落魄羸弱。
想来是因为他那时候打杀了含英殿的人,所以后面的人便不敢继续苛待月奴。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唔,看来孤还是做了件好事呀。”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着她,却发现她出落得实在是过于美丽,像是含苞欲放的水仙,亭亭净植,明玉擘金。
又像是玉雕刻的人偶,线条流丽,处处精致。
他对自己百毒不侵深信不疑,靠近了她,却嗅到她身上竟然没有一点腥臭味,反而带着一种淡淡的蔷薇花的香气。
可是,以杀人为乐的元楚幽,手上沾染的鲜血无数,自然能闻得出,月奴身上有鲜血的气息。
是癸水。
果实成熟了。
甜美的、罪恶的、诱人的。
他忽然笑了起来,心里竟然起了一种强烈的欲念,月奴应该活着,鲜活地、卑微地、像陷入情.欲的野兽那般活着,然后渴求着他的怜爱。
他召来很多御医救月奴,可都束手无策。为此,他还打杀了不少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