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得一个勺子抵在了自己唇边, 她下意识偏过头, 却看到小毒物朝自己笑得温驯, “萧师姐,尝尝这个吧, 我吹过的,不烫了。”
只见少女微微睁大了眼, 好像在说你没毛病吧?
他心里笑了起来,眼睫轻轻颤动,如同旋开旋合的蝶翅,灯影映照下,睫毛尖还泛着鳞粉般的光泽,显得分外美丽。
他道:“就当我给萧师姐赔礼谢罪,萧师姐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
萧妙音很不想领情。
正同陆观寒交谈的杜思筠望了过来,见到两人这副样子,忍不住笑道:“阿泠姑娘和妙音姑娘感情真好。”
好才怪。
如果可以,她真想结结实实教训小毒物一顿。
可她不能,毕竟她可没有自虐倾向。
陆观寒也附和道:“是啊,他们两人自小是一起长大,就算是闹了什么别扭,也很快能够和好如初。”
想到自己时日无多,杜思筠拨弄着碗里的粥,忍不住道:“要是小荻也有个年纪相仿的姐妹陪伴就好了。”
小毒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痴缠,锲而不舍地将勺子抵在她唇边,萧妙音避也避不开,又不想引起对面两位兄长的围观,只好张开了唇,一口将那粒汤圆含入口中。
像是在嚼什么讨厌的东西,她脸颊鼓鼓的,闷声道:“谢谢。”
她嘴上服软了,可心跳却不服输。
陆观泠端详着她的脸颊,唇角翘起,灯下的眼里倒映着烛光,竟然有几分潋滟之意,他道:“不客气。”
心里却回想着白日里,萧师姐将回甘果抵在自己唇边的模样。
如今换作他这么做,他竟然体会到一种冒犯她的愉快。
他又拿起勺子还想要继续喂她,萧妙音迅速别开了脸。
他乐此不疲,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恨恨道:“陆师妹,够了吧,我说了,我不生你的气了,你再把我当宠物来喂,我,我可朝你碗里吐口水了!”
萧妙音觉得,自己真是被小毒物磨得什么脾气都没了,竟然连这种小孩子耍赖的丢脸招数都使了出来。
两个人跟个闹别扭的孩子一般,你来我往。
陆观泠看她这副样子,觉得她好像一只被拔去爪牙的猫,忍不住笑起来,却隐隐威胁:“那萧师姐就得尝自己的口水了。”
“你有病。”萧妙音觉得他不可理喻,下意识离他坐远了一些。
见少女的脸在灯下微微泛红,显然是真的生气了。陆观泠见好就收,也不再逗她,自顾自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汤圆。
“咳咳……”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房里十分突兀,杜清荻连忙扑了过去,“哥哥!”
杜思筠侧过身去,弓着背,朝着杜清荻摆手,想示意自己没事,却一口血喷了出来,杜清荻忍不住哭了起来,声音都在颤抖,“哥哥,你都吐血了!”
陆观寒也惊住了,手掌抵在杜思筠后背,输入灵气欲为他缓解,“杜兄,没事吧?”
然而那些灵气如同泥牛入海,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陆观寒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他其实知道杜公子这副样子已经是时日无多。
可是修道者并非神,无法起死回生。
脑海中骤然浮现出黑纱女人的形象,他心口一颤,他知道,阿娘是天人,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可同时,他也很清楚,她是绝对不会做善事。
萧妙音也着急,放下了碗,在荷包里翻找着药材,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唯有陆观泠冷眼看着,事不关己地默默舀起汤圆送入口中,又下意识蹙了蹙眉。
啧,真是太甜了。
过了好一会儿,杜思筠总算缓和过来,他面色绀紫,朝着陆观寒道:“陆兄,实在抱歉,招待不周,我恐怕无法作陪了。”
“无妨。”
杜清荻扶着杜思筠起身,忍着眼泪,“哥哥,我送你回房间。”
说罢,她又朝着陆观寒等人道:“陆大哥,你们的房间我收拾好了,不过,屋子小,只有两间客房,妙音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一起睡。”
本来陆姑娘和妙音姑娘亲近,两个人可以同住一室,可她现在实在害怕这个奇怪的陆姑娘,害怕她会伤害妙音姑娘。
萧妙音虽然有些奇怪杜清荻怎么不让她和小毒物一起睡,但她没有多想,下意识道:“不用了,我和陆师妹一起睡就好。”
她还得看着他,以防他晚上溜出去做坏事。
听到她这么说,陆观寒表情变得古怪起来,立刻阻止道:“妙音,你就按杜姑娘说的吧,和杜姑娘一起睡,阿泠他不喜欢和人同床共枕。”
好歹,阿泠本质还是男孩子,怎么能让他们同处一室,还睡在一起,若是以后妙音知道了真相,回想起来,该让她如何自处。
陆观泠却笑了起来,隔着灯火,眉眼竟然显现出一丝锐利,他朝着陆观寒道:“哥,我喜欢和萧师姐同床共枕。”
说着,他还悄悄攥住了萧妙音的衣袖,“正好,我还想和萧师姐说说话,对吧?”
萧妙音打量着他的表情,“嗯”了一声,小毒物没毛病吧,居然主动和她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