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寒还想说什么,陆观泠却径自拉住了萧妙音,朝着后舍方向而去,“哥,我累了,我和萧师姐先下去休息了。”
两个人很快出了厅子,可是,看着自己被小毒物牵着衣袖的样子,走在他身后的样子,萧妙音竟然有种自己是他手上的宠物的荒唐感觉。
她顿时有些不服气,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才祛除那种自己是宠物的错觉,只是,看着他满头的白发流泻下来。
她又觉得,他像是她的猫。
这个想法实在有些隐秘,她怀疑自己像被什么蛊惑了,顿时觉得羞耻。
赶紧回过神来,她又开始和他唠嗑:“陆师妹,我发现,你好像不怎么爱吃汤圆啊?”
听见她奇怪的心跳声,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难得纳闷起来,这位萧师姐刚刚在想什么?
她又问:“陆师妹,那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他一顿,“没有。”
她似乎叹了口气,“你怎么连个喜欢吃的东西都没有,无欲无求,真的跟个不食人间的小仙女一样,随时要羽化而去。”
说到这,她忽然捉紧了他的手,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要好好抓住陆师妹,免得你哪天变成一阵烟飞走了,位列仙班,成为三十三天的天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她思维特别跳脱,下一刻又问:“陆师妹,你觉得做天人好吗?”
他不答反问,“萧师姐觉得呢?”
她思索了一会,“我觉得不好。”
“为什么?”不知为何,明明只是闲来无事起的顽话,他却没由来地感觉到一种蠢蠢欲动的情绪。
可他无法分辨这种情绪因何而起。
她别过脸,放轻了声音,“不知道陆师妹有没有听过一句诗词?”
“什么诗词?”陆观泠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神,也许是夜色在作怪,他的心里好像也跟着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不知为何有些烦躁,既像是催生了角落里的青苔,又像是让种子渴望发芽。
他想,她真是个不记仇的性子。
他那样欺负她,她还能够笑出来。
实际上,萧妙音一直是个很擅长开导自己的性格,她早就想通了,若她和小毒物置气,只会气着自己,她还不如苦中作乐呢。
行走间,她的裙摆也跟着翩翩,好像月下的小精灵,她慢慢念了起来,“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她道:“我觉得,高处不胜寒这句太妙了,人若是太清高了,身边什么人都没有,那就太孤独了,还是热热闹闹的红尘声色最动人。”
说到这,她轻轻拢住了陆观泠的手心,“陆师妹,我觉得,你就是把自己放在太高的地方了,不肯垂眼看别处风景,也不肯多看别人一眼,最后就觉得什么都没意思,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一味和自己较劲,所以才老是想着伤害自己。”
陆观泠没说话,眼神落在少女温热的手心。
他听出来了,原来她还没放弃所谓的救赎的想法,还在拐弯抹角地想来打动自己。
说话间,房间到了,她推开房间,回头叫他,“陆师妹,到了。”
下颌忽然被冰冷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下意识张开唇瓣,一缕幽香从唇间溢了出来,带着几分娇讹,“李在干森莫?”
他注视着她,语气温柔,“萧师姐,刚才我喂给你的汤圆好吃吗?”
汤圆!他什么时候做了手脚!
“你……”刚想发作,身体忽然不听使唤地歪了下去,眼看要摔倒,却被陆观泠一把抱住了腰。
少女跌在他怀里,姿态轻盈,如同一株明玉擘金、纤罗飘带的水仙,脆弱得好像一触即折。
他下意识掐住了她的腰,那种想要把她毁了的心思又开始躁动。
可眼神扫过她垂下的睫毛,回想着那湿漉漉的触感,忍不住轻轻触碰了一下,像是触碰到了蝴蝶的触须,引起一阵细微的痒,接着蛛丝一样辐射到心口。
也只是一瞬间,他并没有留恋,迅速松开了手。
他想,她说得没错,他就是喜欢与自己较劲,那已经演化成一种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
他无可奈何,只能乐在其中。
将少女安置到床上,他拿出怀里的竹笛,轻轻吹了起来,雨声能够很好帮他掩饰,况且,妖族的听觉比人族敏感不少,他相信那只狐魅能够听到。
至于那只蛇妖,正为她哥哥的病情心神不宁。
果然,下一刻,窗子被轻轻推开,红裙少女身上带着丰沛的雨水气息,一跃而入,“陆姑娘,有什么吩咐?”
陆观泠抚摸着竹笛,轻飘飘抬眼,“帮我制造一个幻境,让一个病入膏肓之人陷入昏迷。”
这对宴离而言十分容易,她爽快应了:“好,那个人是谁?”
“这家的主人,杜思筠。”
得了名字,宴离转身离去,只是临走前,她那张狐狸脸上绽放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像是为了分享无人能懂的心事,她说,“我见到将军了,可是,她好像不记得我了,连大黄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