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音心正慌乱地跳着，然而听到这话，顿时笑了起来，“好。”
不管小毒物怎么样，他能想通最好。
萧妙音被他牵着，慢慢在一片漆黑的泥沼中行走，她并不知道她眼中娇弱的小师妹，此刻已经恢复了少年模样。
第34章 阴暗
少年牵着少女一同行走在一片黑暗中, 满头白色的头发垂落在肩头，比天边的月色还要清冷。
随着每一步的拔足前行，四周的风声和饿鬼呼嚎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密集, 两个人宛如在坟地里夜行。
这声音简直是魔音贯耳, 加上吹过来的风带着腥臭的气味，萧妙音觉得有些想吐。
陆观泠恍若未闻, 像是一个牵线木偶般, 慢慢朝着前方走着, 忽然感觉熟悉的体温轻轻裹住了自己，他垂眼，看到身边的少女手又开始不安分地乱动。
先是从他手心抽出, 然后贴在他的手背上，细细摩挲起来, 她道：“陆师妹, 你的手好凉啊。”
肌肤相贴合，是她身上的暖意传递了过来, 带起一片细微的痒意。
他想，她总是这么冒犯他，他应该将她推开的。
可是，不知为何, 他只是反手攥住了她的手心, 那种温暖, 像是有只跳动的云雀在掌心用嫩黄的喙啄着自己。
他想起刚才尝到的少女甘甜的血液, 牙根顿时长出折磨人的痒来，像是渴望撕碎猎物的狼犬刚刚长出獠牙。
推开她, 或者把她手折断了……
这是避免沉沦的唯一办法。
身处饿鬼道，阴暗的情绪总是被无限放大, 刚才熄灭的火种又重新燃烧起来，在骨子里不安分地流窜。
少年空洞眼里慢慢漫上一丝黑暗，下意识想要用力，她很快会被他折断。
可是，下一刻，手背忽然被温软的唇瓣轻轻碰了碰，他一颤，像是被迫露出腹部的刺猬，下意识蜷缩身体般蜷缩起了手指。
他茫然地看着萧妙音。
她用手将他手背轻轻拢住了，唇角笑意生动，“陆师妹，我给手上哈气，你有没有觉得暖和点？”
被布条遮住的眼睛注视着他，他又想起她湿漉漉的，令人想触碰的睫毛。
明明她看不到自己，他还是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知不觉，那种想把她折断的阴暗情绪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想要又害怕靠近。
她没等到他的回答，有些失望，“是不是不够暖和，那我再给你暖暖。”
月色下，少女唇瓣鲜嫩，宛如初初绽放的花蕊，上面覆着潮湿的热气，贴着他的手背，好似一个蝴蝶栖息花枝般的不经意的……吻。
那是一场无心又温柔的恩典。
他顿时避若蛇蝎，立刻将手从她手中抽开，声音冰冷，“萧师姐，你能不能安生些？”
小毒物真的太难讨好了。
随着他将手抽离，萧妙音忍不住失落了一瞬间，又道：“阵眼还有多远，陆师妹，你会不会迷路了？”
“不会。”他像是不想同她说话，惜字如金。
视线被遮挡，真的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我又看不见路，脚下的淤泥还越来越重了。”
她下意识提了提自己的裙摆，无意中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立刻被淤泥攀附，有生命般想往她腿部钻。
色.欲也是饿鬼道催生的阴暗。
少女的裙底是色相，带着红粉骷髅的诡异，是世间最销魂的断肠毒药，而她毫无察觉，自己即将被冒犯。
几乎是一瞬间，他下意识按住了她的手，有些恼怒，她怎么可以这么迟钝？
“怎么了？”萧妙音问。
他冷笑，“萧师姐真的很不让人省心。”
见她对发生的事毫无知觉，他忍不住弯腰在她脚腕处狠狠一握，那些淤泥立刻有生命一般退散，却沾上了他的鲜血——她被他弄干净了，又被他弄脏了。
他不知为何，会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来——就好像，他在玩从未拥有过的玩具，只有他可以玩她。
于是，手指下意识摩挲她的脚踝，把玩羊脂玉一般。
萧妙音身体一颤，不安地咬了咬唇，“陆师妹，你又在干什么？”
好奇怪，明明他才最不安分。
他好像没事人一般，扯了扯她的裙摆，飞快帮她遮住那截脚踝，仰头看着她。
“师姐，你的脚踝被淤泥弄脏了，我帮你把淤泥擦去了，师姐走路记得别把裙子掀上去了，不然会弄得很脏。”
“哦。”萧妙音不疑有他，放下心来，“谢谢陆师妹。”
“不客气。”陆观泠起身，垂眼望着她的手腕，最终牵住了她的一截衣袖。
望了眼天边越来越红的月亮，他的声音有些缥缈，“阵眼就在不远处了。”
随着两个人靠近阵眼，越来越多的阴暗情绪也慢慢聚集了起来，带起高亢而激烈的呼啸声，似泣非泣，悲喜交加。
贪嗔痴恨疑，爱欲痛恶惧，世间的情绪无非是这些。
这便是饿鬼道的威力，吞噬阴暗情绪的同时，也能够滋生更多的阴暗情绪，将人深陷其中，解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