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吃饭的时辰，客栈里人越来越多，季婵无意中听到了不远处的桌子，有一个客人提了一嘴：“京城最近出了大事啊。”
“你说的是礼部尚书的女婿，戴侍郎吗？我不太清楚细节，你仔细和我说说。”
“没错，就是他，传言不可信，那位戴侍郎不是出了名的深情吗，结果一月前竟然被当场抓奸，听说礼部尚书抓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床上。”
他们隐晦的对了一眼，悄悄的笑了两声，然后咳了咳，继续道：“结果连衣服都没穿就被打了一顿，过了两天又揪出来他这些年在外面养了很多外室和私生子，人家名门嫡女能愿意？当场就把他扫地出门，和离了。”
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季婵也没再听清，但她听出来了那名戴侍郎就是杀了鸢绫的那位戴书生。
这些事情，应该是鸢绫做的。
她面露沉思，方梁在一旁以为她感兴趣，难得有可以打破尴尬氛围的话题，他主动说了下去：“季道长恐怕还不知道这位戴侍郎吧，说来也真是惨，他和离之后，都没超过半个月，又被人在家里发现了通敌叛国的信件，这下子，直接连命都搭进去了。”
他见季婵抬头看着他，目光很专注，果然！这位冷淡的季道长对这件事很有兴趣！
方梁也来了兴致，顿时坐得笔直，嘴跟油斗似的，全说了个干净：“听说在牢里就疯了，一直说什么有鬼有鬼，鬼来找他报仇了，这事儿被闹了出去，天子烦心不已，直接判了他五马分尸。”
这位戴侍郎，生前从一名籍籍无名的穷酸小子到现在身居高位的戴侍郎，多少书生羡慕他啊。
谁能料想到，他竟死的如此之惨呢。
方梁啧啧摇头，显然对此事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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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婵吃完饭之后，还是去找了叶秋生。
她在那晚放莲花灯的小河边找到了他，他正坐在树下，目光失神地看着干净清澈的水面。
季婵走到他旁边坐下：“生气了？”
她指的是上午当着方梁的面，捏他鬼气的事情。
闻言，叶秋生已经恢复平静的脸又有转红的趋势，他强装镇定：“没有，我怎么可能因为那件事生气。”
季婵也不知信了没信，嗯了一声：“那中午怎么躲着我？”
她虽然在方梁面前没表现出来，但她察觉到叶秋生突然离开，是因为想躲她。
所以她以为他生气了。
已经有过经验的她顿时明白，这种情况下，要来哄一哄。
叶秋生睫毛抖动了几下，刚想开口，就被季婵打断：“想好了再说，不许骗我。”
这下是不可能糊弄过去了，本来压抑住的情绪释放出来，叶秋生眼眶红了红，闷声说道：“我只是突然有些难受罢了。”
众所周知，人在难过的时候，如果有人在旁边安慰，会越来越难受，这个定律，连鬼都不能避免。
所以他更难过了，委屈的不像话：“那个秀才说的没错，人和鬼怎么能在一起呢，正常人都不会和鬼在一起的。”
方梁当时脸上的嫌恶他看得一清二楚，昨天晚上那些道长的话和着方梁的声音，在脑袋里无限的循环，让他差点失控，却也更加的自厌了。
季婵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淡淡地反问他：“你是在说我不是正常人吗？”
他上句话说正常人都不会和鬼在一起，她下句话就说自己不是正常人。
叶秋生又不是傻瓜，当然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心里什么委屈担忧都没了，他忍不住歪过脑袋，笑的眼睛弯弯，像一只偷腥的小狐狸崽。
笑够之后，他才扭过头来，佯装矜持道：“你才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啊，还是天师呢，连鬼的便宜都占。”
季婵挑了挑眉，做出一副要走的姿势：“既然如此，那我找其他人？”
小狐狸崽哪还顾得上矜持，抱着她不撒手：“不行，你只能和我在一起，我就要缠着你，你甩不掉我的。”
是的。
确实甩不掉。
毕竟她还得让他魂飞魄散。
问心：【……宿主我们倒也不必如此理直气壮。】
季婵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伸手搂住在她怀里乱蹭的叶秋生，他不愧于接吻狂魔这个称号，她只是一错眼，又被他贴上了唇角。
她也没有躲，静静垂眸看着他，心里却在想，他是不是和方梁一样，幼时见到鬼，也会无比恐惧。
叶秋生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蹭着她，眼角上挑：“你真的要收了那只女鬼吗？”
季婵眸光浅淡：“怎么？”她看到他唇角有些水色，就抬起手指擦了干净。
叶秋生乖乖由她擦，擦完之后从她怀里退出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而且，我们太像了。”他拽着她的衣角，轻轻地晃，“你不要收她好不好？”
季婵本来就没打算收了那女鬼，但是也没打算就那么轻飘飘的放过她，鬼怪不能与人类有所牵连，这是人类和鬼怪界默认的约定，她既然明知故犯，就必须有所惩戒。
夜晚来临，她们去了方梁家里，书房里，一片狼藉，昨夜遗留下来的气味还未完全散去，定眼一看，甚至某些地方还有一些浑浊。
桌子上的书凌乱的散着，连床上也有几本，有的翻开有的合上，一片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