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生本来嫌弃的目光突然看到了床上的一本书，他歪着头愣了愣，盯着那本书不动了。
方梁许是也很尴尬，连忙开窗散味，脸色通红：“今天早上太急了，没来得及，要不你们先去大厅里坐着吧。”
季婵自然不会待在这儿，她几乎是立刻就转身出去，叶秋生却突然道：“万一那女鬼又来书房了呢，师父，我就在这儿等着吧。”
季婵没有拦他，只是也没像方梁说的那样去大厅，夜晚来临，鬼怪愈发的多了，方梁有阴阳眼，压根不敢出去，她孤身一人绕着房间打量。
确实和方梁说的一样，明明是鬼节，可是他家四周无比干净，就像是有人在一直为他驱赶着鬼怪一般。
她若有所思的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上多看了几眼，正当转身去其他地方时，胸口突然一痛。
她脸色一变，连忙背向书房，确认书房里的人不会看到之后，这才放松下来，撑着树吐了口血。
她低着头，唇角的血液滴了一滴到地上，她看着那滴血，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了一双绣花鞋。
粉色的绣花鞋上还绣着桃花，那双鞋的主人又走近了两步，递给她一块帕子：“擦擦吧。”
是女子的声音。
季婵抿了抿嘴唇，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那女子说不客气。
季婵擦完血迹之后，抬头看向那女子，穿着粉白色的轻衫，细薄的唇，肉粉色的，她全白的瞳孔看着季婵，眼里满是好奇：“我见过你，就在七夕那天的晚上。”
最近的鬼怪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怕天师也就罢了，甚至还主动送上门，她看起来有那么和善吗？
而且，打感情牌也没用，季婵刚想说什么，那女子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又开口了：“想起来了，当时你和那位道长抱在一起，所以我对你们很好奇。”
说起来，若不是看到他们如此亲密，她也不会心生妄想，去和方梁荒唐一夜。
沈梦指了指书房里映在窗纸上的身影，叶秋生似乎是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季婵把视线收回来，听她继续说道：“然后就多看了你们一会，结果离开的时候又遇到了两只鬼，我看到他们一直在盯着你们。”
季婵刚欲伸出的手微微一顿，浅褐色的眸子里情绪不明：“什么时候，在哪里？”
“就晚上，有很多合欢树的地方，让我再想想，啊对了，我还听到有只鬼叫另外一只没露脸的卓君兄，说来也奇怪，那只鬼明明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可他的手都虚弱到透明了。”
卓君兄，柳卓君，叶秋生的父亲，那另一只鬼呢，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斯文儒雅的脸。
她帮了大忙，季婵把帕子叠好，也不打算再动她，只是淡漠的让她离开：“我会和方梁说已经收了你，今日鬼门关开，速速投胎去吧。”
沈梦并没有拒绝，她本来就不打算再留下去，昨日献身也是仗着中元节阴气大涨，来圆了那个方梁已经忘了的约定。
彼时年少，两小无猜，桃花树下男孩对女孩说，我长大一定要娶你，可惜女孩终究没等到那一天，在一场重病中撒手人寰。
许是执念太深，女孩机缘巧合之下成了鬼怪，就一直守护在男孩身边，替他驱逐那些不怀好意的恶鬼，可是她没想到，男孩却把她忘了个干净，更甚至觉得她恶心。
鬼怪虽不会流泪，可也会难过，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断了执念之后，睡完就走，丝毫不留恋。
季婵和叶秋生目送着她慢慢走进鬼门关，数不清的鬼怪从他们两个身边路过，所有的鬼怪，眼睛都是白色的。
这只黑色眼睛的厉鬼，在他们中间格格不入。
“你会不会后悔，再也不能入轮回？”黑色眼睛，是厉鬼无法入鬼门关的特征，他们在人间逗留着，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可是除了魂飞魄散，他们没有第二个结局。
叶秋生注视着他们奔向下一场轮回，眼里丝毫羡慕都没有，他拉住季婵的手，缓缓离开：“没有，能陪着你，我很开心。”
“可是……”季婵的声音被风吹过来，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可是我会死，我会入轮回，等到下辈子我不会再记得你。”
“这并不值得，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她浅褐色的眸子看着他，嘴唇发白。
她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
叶秋生突然想起苏宣之前和他说过的话，那些关于季婵的结局，似乎一点点的都在被时间验证着，他勾起一抹勉强的笑：“不会。”
一路上，难得的没有多言，两人各自闭着眼，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
回山之后，叶秋生没有跟季婵一起走，他回到自己房间，翻出那个被他藏起来的东西，看着那张薄薄的符纸失神。
这是苏宣让鸢绫转交给他的。
叶秋生借着月色看了许久，还是把它放进了怀里。
另一边，季婵正在书房里给自己疗伤，胸口一阵又一阵的发疼，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她脸色苍白，攥住桌角的手青筋暴起。
柳卓君不愧是鬼将，鼎盛时期的他太强太强，她拼了全力，也不过落了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这一切还不算太出乎意料，让她最震惊的是，苏宣竟然和他有联系。
对于苏宣，季婵对他的感官很复杂，她曾经旁敲侧击过钟茂，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