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临看着门口熊熊燃烧的大火和温评狰狞的脸，面上难得染上惶恐，扶住自己已然显怀的肚子边往里退去。
他躲到了卧室里, 却因为火势汹涌，浓烟滚滚而控制不住地呼吸困难, 最后瘫软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然后是伏明落。
沈烬临能在炽热的火里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度, 紧紧抱着他, 似乎……珍视他一样。
“珍视”这个词语莫名其妙出现在沈烬临的脑海，让他不由得怔然, 然后又低头自嘲轻笑。
这个词不对。
没人会怜惜他、没人会珍视他、没人会爱他……伏明落也不会，因为他只是条狗而已。
所以这个词语，只是沈烬临脑子坏掉的想法，他又想下去。
对了，那时候……好像脸上感到了几滴冰冷的东西。
湿润的，顺着脸颊滑下去，然后他在浓烟和窒息之中恍惚睁开眸子，看着伏明落的脸——她在流泪。
那张素来温柔又漠然的脸上，在压抑不住惶恐的流泪。
沈烬临颤抖起来。
他以为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怎么会呢？她珍视他吗？会有人怜惜他吗？真的有人……爱他吗？
他颤抖着蜷缩起身体，恍惚看着自己的指尖，朦胧之中想起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对着伏明落开口，让她别哭。
大抵是他发出了声响，门外一瞬间冲进来一个人，她眼下几分疲惫，想来是一夜没睡的样子，面上带着些许狼狈，哑着嗓音道，“……醒了？”
不知不觉之间，沈烬临刚刚哭了，看到伏明落冲进来，有些慌张地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他面色苍白，嘴唇发抖，顿了顿开口，“你……那个……”
伏明落像是松了一口气，神色放松下来，给他递去一杯水，坐在旁边。
猛然听到他开口，“你哭了吗？”
嗓音很哑，带着干涩的嘶哑与艰难。
“……火灾的时候，你为我而哭了，对吗？”
伏明落猛然愣住，她恍惚片刻，看着沈烬临因为水而湿润的下唇，点了点头。
沈烬临有一瞬的不可置信，又猛地捏住她的下巴，眸中带着孤注一掷的欣喜与兴奋。
“所以你是有一点爱我的对吧？一点是吧？你真的……爱我，对吧？”
“一点就好，求求你，告诉我——”
一连串的疑问与他急促的呼吸扑在伏明落的脸上，伏明落像是僵硬了一般。
她爱他吗？
……她不爱他的话，为什么为他而哭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是爱吗？
伏明落喉头有一瞬的干哑，顿了顿，点头，“嗯。”
沈烬临猛地瘫软，抱住了她，头靠在她肩膀上，低哑的嗓音自语一般呢喃着，“太好了……太好了……我稍微，获得了一点爱，我是有用的，我被人爱着……”
换作以前的沈烬临，他是绝对不会露出这么满足的潮红表情与说出疯了一般揭露内心是个软弱蠢货的话语。
可是他怀孕了，劫后余生的痛苦与茫然、怀孕分泌的激素、愈发压抑的精神都让他的脑子宛若是被搅弄一般，咕噜咕噜的冒着泡。
以至于能够一边潮红着脸，一边哭泣，一边为这被她亲口承认的渺小爱意而窃喜。
沈烬临身上还有几处烧伤，此时被绷带紧紧包裹住，他却恍然不觉得痛一般，任由自己动作着牵动着伤口。
伏明落伸手抚摸着他的发丝，他凌乱的发丝遮住眉眼，在苍白的肌肤下，带上了破碎的朦胧。
时时刻刻腻在眼眸里的恶意与暴戾已然消失不见，只余下莫名的柔和与兴奋的窃喜。
像是……他变成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禁.脔。
乖巧的、温驯的、会依恋在她怀里的疯犬。
伏明落的指尖停顿了一瞬，片刻之后，沈烬临的头顶猛然传来一声清哑的嗓音。
“那个，我有对你说过，我爱你吗？”
沈烬临愣住，抬眸看她。
因为相貌的原因，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总能染上一丝冷漠的平静，就像是现在这样。
他轻声说着。
“那种话，没有意义啊。”
沈烬临紧紧攥着她的衣服，相贴的肌肤紧紧传递着体温，表情没有笑意也没有冷然，只是平淡地诉说着事实一样淡然的话语，似乎倦懒到毫不在意。
又满足地在伏明落怀里蹭了蹭。
“反正我只是一条狗，一个贱人……怎么可能有人会真的爱我啊？就算你说着‘我爱你’这三个字——”
‘我爱你’这三个字他说得有些生疏与艰难。
又像是洋洋得意知晓自己不会被爱一般，对她的话语带着嗤笑，甚至带上了自嘲的倨傲，嗓音低哑。
“——我也不会信啊，愚弄我的话，会让你露出好看的表情吗？”
“如果能再稍微怜惜我一下，愚弄我的话，也是……稍微可以的。”他瞥开眸子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当然，我会当真的，但是别让我哭得太难堪就好。”
沈烬临的嗓音冷静到似乎在陈述事实，“如果你真的因为好玩而愚弄了我，我真的会在大街上，哭着跪下抱住你的腿，撕心裂肺露出难堪地表情，哭喊着为什么不爱我啊——当然，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爱我，但是我那种下贱的疯样会丢光你的脸的……我倒是不在意被愚弄到难堪，但是会丢你的脸吧？为我这样的人染上渣女，人渣的名号也并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