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积累了许多第一手信息，有能力成为比代理公司更可靠的战略伙伴。目前有几家在沟通，相信很快有好的结果。”
“我很期待。”聂汉乔又看了一眼简历，“你的同事叫你 Pfeiffer，这成了你的绰号。为什么会有这个名字？”
“我的私人邮箱是 Pfeiffer，来源于我很喜欢的一个女明星 Michelle Pfeiffer，她演过最经典的猫女角色，今年也会上映她演的《沉睡魔咒 2》。”
“我也很喜欢她。”聂汉乔说。
“不过大家叫我 Pfeiffer 不是真正的 Pfeiffer，而是非佛，非佛系，他们觉得我做事过分认真，但我认为这不是缺点。”
“我很同意。”聂汉乔望向身边两位同事，“我没问题了。两位呢？”
崔立萍和谢晋宜不做声。人事经理举起手，一开口又毫无底气，说：“张经理，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您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
集团三令五申避免隐形歧视，资料上不论男女不必写明婚姻状态，但还是避免不了被旁敲侧击询问。
张昕预料到了，平静地回答：“不用平衡，我离婚了。”
面试结束后，下一场之前休息十分钟。
张昕去会议室打招呼说走了。大家问她怎样，她微笑着摇头，大家都面露惋惜，鼓励她再接再厉。
离开会场后她走进电梯，靠在一侧，拿出手机，看到又是常皓的信息：下周我过来，吃个饭吧。
将对话框向上拉，能看到他之前发来的资料，第一页用红字标出——An-21暂命名 内部资料，请勿外传。时间是一周前，公示她进入最终轮面试的那一天。
张昕还是没回，常皓的所有信息她都尽量不回，不愿主动和他产生交集，哪怕他主动凑上来提供帮助。
电梯到达地库，坐回车里，这是去年才提的雷克斯阿斯 UX。她坐在驾驶座上休息，喝了一口水。
此刻下一轮面试应该开始了。张昕不知道进去面试的是哪一位，但不论哪一位，大约都觉得自己比唯一的女同事更有机会。
可他们不会知道，早在半个月前，总监的位置就内定是她了，不枉她这几年事事留心，不犯错又不功高盖主。
她应该高兴，这意味着更高的经济来源，更好的社会资源，更接近职业目标，但情绪还是被某一句话搅动，哪怕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用平衡，我离婚了。”她的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
她希望和汤睿铭取得联系，他们之间还有财产分割没完成，但发的邮件他一封都没回过。
她曾经尝试微信联系，却发现他的头像不再是巴斯光年，而是灰暗的 Baymax…
签名是：Move on 向前看
第13章 白鸟
面试后张昕回家，到家已经八点，出电梯就看到几大包快递堆在门外——部队锅、出前一丁、干冰装着的即时海参和生蚝罐头，又是阿池买了送到她家。
阿池三年前结婚，进了她先生的公司，如今已是手握几个品牌公关合约的老板娘，每日忙到飞起，开完会没应酬就直奔张昕家，进门有口热的吃，不想走了还有房间睡。
张昕把快递堆进厨房，换了居家服，去露台收了衣服。
这套房子是婚内和汤睿铭一起买的，小两室，七十来平，现在她一个人住。之前租给一对中法夫妻，他们改装了露台，安装木条地板，退房的时候把迷迭香、尤加利、雏菊和露台上的太阳伞留给了张昕。后来张昕按照类似风格购置了家中实木和藤椅家具，配上绿植，把家打造成了她喜欢的样子。
这套房子也是和汤睿铭的婚姻中唯一没有分割完成的财产，还在使用两个人公积金账户里的钱。她每个月把还款金额写邮件发给汤睿铭，这些都是未来分割的依据。
对于如何分割，她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手头已经有了一些钱，加上二次抵押，她想把汤睿铭的那部分买下来，虽然会吃上几年土，但值得并且有必要。她想要完全的独立和自由。
只是写的邮件，汤睿铭从来没回复过。
她有时会想他现在怎么样，却也不曾主动发信息给他，时间过去太久，她也不再坚信自己毫无过错。
这种不坚信中包含着这几年见识到的现实残酷，也包含岁月见长中逐渐出现的人性柔软。
这或许就是衰老，需要三十岁以后才会有感觉。她想。
二十二岁那年，张昕答应了汤睿铭求婚。
汤睿铭高兴疯了，当即就提出下月领结婚证，尽快住在一起。
这种决定就像他们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太快了，快到还未来得及将生活细节一点点安放到新生活中，她面临着换身份。
对于他的决定，张家爸妈赞成甚至希望更快，汤家爸妈不反对，她便成了那个想要拖延却毫无底气的人。
她很快看到六位数的名牌对戒、两克拉公主方切割的求婚钻戒、连试穿都需要付费的婚纱和汤家选的五星酒店。她清楚它们的价值事关男方家的颜面和社会关系，它们的审美又像是一个内心住着公主的直男会做的选择，而她只希望能证明自己不是因为他家的钱而选他做丈夫。
站在婚纱店的试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手臂上悬着薄纱，整件婚纱没有蕾丝刺绣和珠串，清秀、单薄却有纯真的诱惑。她被这种脆弱的美蛊惑，涌起对未来的想象，也心生出淡淡的惆怅，空虚和不安。站在镜前的地毯上，像脚踩在绵软潮湿的沙地上，眼前是延展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