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后也吃过两次饭，为了一些“要紧事”……张昕有东西在汤睿铭家里，但她打定主意不再进家门，就写了一张清单给他，希望他整理出来还给她。汤睿铭状态肉眼可见的疲惫，蓄起了络腮胡，但还是倔强得要命，说会帮她送到阿池的公寓。
阿池接受汤睿铭知道她的地址，于是张昕就任他送到楼下。在上楼前汤睿铭叫住她，低声问：“能不能当朋友？”
汤睿铭的信心显然正在丧失，平静的外表下看得出惊慌。张昕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她家联络，他们到底没有给他再出馊主意。她惊奇他到底把离婚看成什么？微信号删除后再加嘛？
但哪怕不能当朋友，他们也存在其他的关系，比如：一套没有分割完成的刚投资的房子，暂时不知道他们办了离婚的家长。
他们讨论那套共有房产的处置，张昕建议卖掉，汤睿铭不同意，于是他们取了折中方案，共同委托中介将它租了出去。
汤睿铭也对她提了其他要求，比如陪他回汤家吃饭，好像一切如常。
张昕对前公婆依然尊重，但在情感上已做好了疏远的准备，甚至吃饭的时候希望他们能看出端倪，以便在未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汤家爸妈似乎真的看出什么，汤睿铭却自认为他们已经开始恢复稳定的关系，很快能走向复合……
他开始频频约吃饭，送大束的鲜花和水果，请她办公室的同事喝奶茶，张昕下班时经常看到一辆白色大 G 停在办公楼下。
她默不做声，内心却开始思考……如果回到以前，她的人生或许又会进入平行的循环，哪怕张家因此收敛，好像也可以一眼看到头了。
她渴望去试试另一种生活，走远一些，一如十八岁的计划，一如在结婚前的冲动。
有一天，她看到了集团内部招聘，一个香港分公司的分析师职位。香港不够远，但这是目前最接近理想而且可以容易去的地方……她投下了简历。
香港分公司发来了视频面试邀请，接着是一面，二面……一个月后，她收到了 offer。
张昕高兴极了，和阿池在公寓里庆祝，两个人拿着听装啤酒赤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仿佛回到了十八岁，但酒醒了张昕又忐忑，没把握这个选择是不是正确，就问阿池。
阿池说：“我也不确定，但你看起来神采奕奕，棒极了！”
张昕的变化似乎也让汤睿铭有了错觉，觉得他们正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他的状态明显变好，恢复成了白净的胖子。张昕没有纠正他，没必要，并且于心不忍。
她离开的前两天，汤睿铭约她吃饭，提议回他们之前的家吃饭，张昕拒绝，便改在阿池的公寓里。他们去超市购物，像以往的生活一样，买香槟、调料、虾、贝类、章鱼、葡萄和和酸奶，汤睿铭还拿了一对香槟杯和小烛灯……
那晚张昕做海鲜饭，汤睿铭布置桌子，在烛光下，两个人面对面喝香槟。
汤睿铭借着酒劲说了许多话，为他的错误道歉，承认自己非常非常后悔，几乎晚上睡不着觉，但又高兴他们还有重新开始的可能，最后面子上好像还有些过不去，小心翼翼地责备张昕跑出去吓到了他，张妈只是心急才说了重话……
他会不会不知道她对我动了手？以为只是母女间的吵架？张昕想。
她没有去求证。抽屉里放着香港的工签和机票，一切已经不可改变。
那天他们吃得很晚，汤睿铭拉着张昕的手，抱着她不肯走，似乎想要留下来……张昕花了点力气才把他送出门外，锁上门，然后走进卧室。
卧室的床边，装着她去香港用的大箱子。
之后两天他发信息过来，张昕都很克制地回复，但没说她要走。直到离开的那晚，她才在候机室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他震惊到话说不出话，说要去找她。
“我马上登机了。”张昕说，“我这几天想得很明白，或许我们不该结婚，人生也不应该有交集。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过一种更舒服的生活，相信你也找得到，等到那时候，你就会发现我根本不值得……”说完，她和他道别，关了机。
距离航班还有两个小时，她坐在候机室里，看着窗外飞机起飞，想起第一次去酒店的夜晚……此刻玻璃窗外和窗内的时间似乎也在以不同的速度流逝。
每一次度过这种夜晚，她就觉得自身发生一些变化，不是变得更强，而是过去变得更微不足道。
她翻开了手头的书，路过机场书店买的 West with the night 《夜航西飞》。上面有这样一段话：
——我想，如果必须离开一个地方，一个你曾经住过、爱过、深埋着所有过往的地方，无论以何种方式离开，都不要缓慢离开，要决绝离开，永远不要回头，永远不要相信过去更好，因为它们早已经消亡了。
她读到这句话时，流下了眼泪。
之后每当遭遇挫折时，就会想起这句话，它给了她绝不后悔的力量，即便后来的三十一岁也是如此。
第21章 一张好牌
刚到家，张昕就收到常皓发来招商手册缺失的一页，都是心纪合作过的品牌。
她看了一遍，发现这一份资料比想象有价值，有几家功能重叠的供应商可以优先联络。聂汉乔说接洽新品，大概率是为了给熟人铺路，她同时联络旧品牌商，聂汉乔不会反对，只要她把熟人的部分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