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爸在家庭群里问：这周回去吃饭吗？
她回：不回。
接着，张妈在群里发了几条语音。张昕点了第一条就关了，后面都没听，骂来骂去也就那几条。
她切出对话框，想和阿池说汤睿铭，但打开微信还是先问阿池来不来她家吃饭。消息还未发出，先收到一张阿池发来的照片，然后是十几个惊叹号！
这是一张酒会参与人的是半身照，Black tie，背头，侧颜，微笑上翘的嘴角。
她盯着看了十几秒，用语音回复阿池：“我见过他了。”
接着，就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她对阿池不会做任何隐瞒，但无法说出准确的感觉，甚至觉得自己有些阴暗。
她其实内心希望汤睿铭还是那个胖子。他们曾经站在一起，不是因为她好，而是因为他不够好。他胖、幼稚、脾气急躁……这些都是她内心平衡的支点。
如今他变得那样好，她便开始觉得自己很糟，甚至觉得自己应该看心理医生。工作的满足感像气球一样充盈她的内心时，还存在一个黑洞能让她塌陷。
“你们什么情况啊？”阿池语音发过来。
张昕想认真应该回答阿池。她努力搜索着词语，终于找到了一个，她获得了一些力量，像一个社恐的演员得到了一个角色，一个容器，可以只将一部分的自我投入其中。
“我现在是他的甲方。”她说。
第30章 拳击袋鼠
当天晚上，阿池就去张昕家吃饭，进门第一句是：“卧槽！”
张昕在厨房烫生菜和乌冬面，刚在楼下打包了十三香和黄焖小龙虾，阿池和她都喜欢乌冬面配虾的汤汁。
“先洗手，吃饭说……”张昕顺手把拌好的黄瓜装盘。
阿池洗完手，从冰箱里抽了两听啤酒。两个人回到客厅，阿池有些饿了，坐下没用手套就掰龙虾吃，头发垂到颊边，粘上了汤水。
“没什么特别的，他的公司会在我们商场里开新店，不过现在还没签约。” 张昕主动说，又拿了根头绳，帮阿池绑头发。
“他家也是我们的客户，去年年底开始的，他们女老总来谈的。世界好小。”阿池拿纸巾擦了擦嘴。
文石人群定位精准，近期对产品宣发周期节奏把握得好，品牌形象维护稳定，没想到是阿池先生开的公司做的 PR，名为亚蓝新媒。
“同学会上的八卦我也打听来了……要听吗？”阿池问。
张昕点点头。哪怕说不要，阿池也会说，还会跳到沙发上说。
“汤睿铭那天第一个到的，先进的包厢。后来大家都来了，他那样但凡不听他开口都以为他走错包间了，没人认得出。”
张昕回忆他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包厢里还是一个胖子。
“聚会上说他话不多，就知道从老东家出来后，去了现在这家，交换了名片看已经做到 VP。不过应该刚提升不久，我问了我们公司对接的同事。”
文石是家族型企业，石瑞华明显属于那类性格谨慎的那类老板，更信任在身边待久的人，能在三十岁做到 VP，除了运气，也需要耐心、业务能力和周旋能力。
“他话不多，但大家都敬他，接着有人就不爽了。你猜谁？”
“还能有谁。”张昕能猜到。
“他可装了，同学聚会要整西装三件套，保时捷 Mancan 停餐厅门口，还停在汤睿铭的大 G 旁。”
张昕想到两辆车并排的样子，好像他们的块头差别，莫名好笑。
阿池接着说：“那帮男人也恶的，就留汤睿铭正对面的位置给他。”
两个人抬头就能看见，张昕能猜到那帮男同学的坏心思，她离婚后退群，汤睿铭长期潜水，留给人的都是给人自由想象的话题，但凡常皓多几句嘴，后面的想象就能拍出一百集电视剧。
“这两个人没出什么丑吧？”张昕不想成为话题。
“这倒没有，都把对方当空气了。其他人挑事儿，夸汤睿铭事业有成，夸林太家庭美满……一会儿汤睿铭出去打电话，回来说有事先走，大家散场的时候，发现他把单买了。”
善财童子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张昕想。不过常皓不愿意领这个情。大学的时候，汤睿铭请全班奶茶，就他的那一杯原封不动地放在阶梯教室的桌子上，最后被清洁阿姨收走了。
“后来林太在群里发了专属红包，还艾特他，但汤睿铭没再出现过。”阿池说。
张昕想了想，“之前同学聚会现在一般怎么拆账？”
“多数 AA，后来两三次都是林太全场埋单了。”
果然，三件套西装、保时捷 Mancan 还有全场埋单，男人别苗头的方法也就那么几种。张昕想象汤睿铭和常皓面对面的画面，好像两只拳击袋鼠。
……
下个周一，张昕作为招商部 Leader 在例会上报告。
冯立十出席了，全程黑脸。或许因为他在场，谢晋宜的话就会多些，例如约谈顺序太乱，做不到对优质品牌商的优先保障……张昕明白他的心思，废话照单全收，手里的记事本写得满满当当的。
会议结束，张昕找个外勤机会开溜，拿了外套拎着包就去等电梯。电梯门打开，常皓走了出来。
“出去？”他今天穿蓝色细条纹衬衫，灰色西装，换了副半框金丝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