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能吃。”张昕插起一块，放到自己盘子里。做招商之后，需要配合他人习惯，现在她能吃三分牛排、猪脑，连白酒都练出酒量。
这家的 M5 牛排很好吃，张昕吃了一整块，青龙和青口贝也都海鲜味十足。法式餐厅气氛浪漫，周围都是闺蜜和情侣用餐，只有他们两个都有点拘束，搞得好像只是拼桌吃饭。
张昕决定说些什么，一开口忍不住讲工作：“101-201 合同卡在总经理审批了，公司里给了我另外客户，可能要再等等。”
汤睿铭放下刀叉，用餐布擦了一下嘴角。
“哪两家，方便透露吗？”聊工作他显然愿意。
“Gin 和 Orchid 兰。”
汤睿铭想了想，说：“Gin 应该完全没机会，兰不完全合适。”
“为什么不完全合适？”张昕也有了兴趣。
“用户定位有问题，一直没改善，投资方也没有长期计划。我从 MC 出来后去面试过，给我发了 offer 但我没去。”
张昕没说他以前的同事李徽去了，“他们家很可惜，童总经理有想法，但 101-201 的铺位对他们太大，所以我给了其他建议。”
汤睿铭想听建议。
“如果设门店，我建议他们选择动线上位置更好，面积小些的。目前他们在中国市场上没什么竞争力，之后的战略布局如果要放在大陆，应该有落地本地的产品，他们不是硬奢侈品的定位，除了门店，应该开拓多元零售渠道，投资人最关心还是营收。”
汤睿铭同意又补充：“但也看是怎样类型的投资人，没有好的线上经营数据，如果打算把兰整合后再卖，门店是对估值影响最直接。有私募专门做这种业务，国内也有。”
这和张昕的判断一致，投资方也可能有意卖掉它。她想起文石的一个股东是在北京的一家私募股权基金公司，还想到了石瑞华目前的情况。
“石总现在好吗？”张昕问。
“心脏瓣膜关闭不全，医生建议先住院一段时间，我觉得哪怕出院了，也需要再休养一段时间，不能和以前一样大的强度工作了。”
张昕想到了白天的那个矮个子：“那今天的那人……是石总的……”
“嗯，儿子，我们叫他小石总。”汤睿铭说。
那如果石瑞华退下来，什么人代她的职位？总不见得是这个小子吧。张昕想。
汤睿铭看穿了她的心思：“你在想文石后面会怎样吗？”
张昕不否认。
“知道风霁资本吗？”
“你们的股东。”张昕知道就是他们的股东，北京的那家私募公司。
“石总会和他们讨论，后续会派一位姓叶的副总代她。”
那你呢？但张昕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临近餐厅营业结束，他们还都在热烈地聊行业，聊大环境，等反应过来，老板已经用流利的中文告诉他们还有十分钟要打烊了。
张昕承认工作状态下的汤睿铭充满魅力，思维稳健和跳脱兼备，进攻和迂回适时，头脑的魅力胜过了他如今的样貌。如果之前并不相识，她会对这样的男性产生好感和想象，哪怕他还是个二百四十斤的胖子。
但如今他们之间贯穿着一条彼此不会去跨越的河流。她不会主动越界，汤睿铭只是偶尔试探，甚至这试探只是她的想象，根本不存在。
他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走出餐厅，张昕说想坐公交车回去，汤睿铭送她过去。
两个人走在街上，路边都是小酒吧，往来的许多情侣穿着情侣装手拉手，他们两个并排沉默地走着。
其实他们之间除了工作和感情，还有其他的问题可以聊……
“那套房子，我想把你的那部分买下来，方案我写在邮件里了。”张昕主动说。
“嗯，你打算什么时候？”汤睿铭的语气比起刚才有了变化，气压慢慢变低。
“商场开业的一年以后，我会请评估师来评估。”
“我想想。”这次，汤睿铭也等于没有答复。
说完房子，两个人再没说话，一直走到车站。这时正好来了一部公交车，张昕想上车，汤睿铭拉住了她的手肘：“等等……”
张昕转头看他。
“你后悔过吗？”汤睿铭问。
张昕认真看着他，发现他确实想要一个答案。
她承认，汤睿铭变得太好，到好到超过她的想象。他的肉体到心智完全变化，一个聪明人修炼出了一颗稳定的内核，他跑到了自己的前面，很多人前面，他成了会让女性产生幻觉的那种男性。
他应该有很多选择，她也不会放任自己投入对他的幻觉，因为知道自己的弱点，看似决绝，实则还是软弱，她甚至考虑在一段时间里都不和人建立亲密关系。
虽然想得明白，但不知为何她不想老实回答，只说：“看到你变得这样好，为你高兴。”
汤睿铭望着她，又问了一次：“张昕，我只想知道，你后悔过吗？”
她知道避不过：“不知道，或者说我很早就知道后悔毫无意义。分开是我的选择，我过去承受它，如今接受它甚至享受它，我很好，现在的生活是我想要的，所以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我只能说不后悔。”
这时又来一部公车，她和汤睿铭道别，上车收到他发来信息：到家发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