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再次打开。
谢廷安走了进来,手中端着盆清水。
江明薇想也不想,直接拥被掩住身形,她低垂着脑袋:“你,你帮我拿件衣裳吧。”
“嗯?”谢廷安眉梢轻挑。
“那边有个箱笼,里面是我出嫁前的衣裳。”江明薇小声道,“你要是不想帮我,那去帮我把绿云找来也成。”
她整个人藏在锦被中,只露出脑袋和一头青丝。
谢廷安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出声询问:“你确定,让我去叫人过来?”
夫妻闺阁内帷之事,原属寻常,但两人情况特殊。江明薇也害怕别人探究的目光。
她只能轻声道:“不叫了,阿行哥,你能不能帮我拿?”
“你叫我什么?”谢廷安轻声提醒,意有所指,“方才可不是这么叫的。”
他一提“方才”,江明薇脸颊更烫了,方才的场景立时浮现在脑海,那声“相公”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尽管两人成婚已有数月,她也接受自己是他妻子、两人会相伴一生这一事实。
可在她眼中,阿行哥就是阿行哥。
他们和寻常的夫妻不一样。
她有点赌气:“你不帮我拿就算了。大不了等会儿你出去,我自己拿。”
“嗯?”谢廷安面色微微一沉。
江明薇心里立时重新生出惧意。她暗道糟糕,大意了。
从小到大,她一向认错很快。于是,她忍着羞耻,立刻改口:“相公,你帮我取件衣裳吧。”
“嗯,等着。”谢廷安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将洗净的巾帕递给她,“身上擦一下,刚才我可能没擦干净。”
江明薇颤抖着手接过巾帕,阖了阖眼睛。
她不知道是该夸他细心,还是该替自己羞窘。
江明薇一声不吭,躲在被中擦拭身体。
而谢廷安则果真打开箱笼,取了一些衣衫出来。
有外衫,有亵衣,倒是齐全。
他并未看她换衣,但也没有就此离去。
将衣衫递给她后,谢廷安在桌旁坐下,屈起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隔着床帐,江明薇再次红了脸。
她感觉自己今后无法面对他的手指了。
江明薇躲在床帐后穿衣,听得谢廷安问道:“你今天都吃了什么?”
说到此事,尴尬和羞窘暂时搁置一边,江明薇细细回忆:“没吃什么,我只用了午膳,喝了几盏酒。哦,你走后我还喝了一盏醒酒汤。”
“什么醒酒汤?”
“就是普通的醒酒汤,曲家表哥给大姐姐喝的,大姐姐没喝酒,就把醒酒汤给我喝了。”江明薇已然穿好衣衫,她掀开床帐,也没下床,低声问,“我是被人下药了吗?”
谢廷安瞥她一眼,微微一笑:“你觉得呢?”
江明薇不说话,心想,那要我觉得,肯定是啊。我这不是向你求证么?
“你先在这儿歇一会儿。”谢廷安站起身,“我让绿云来陪你。等事情查清楚了,咱们再回去。”
江明薇轻轻“嗯”了一声,心想,歇一会儿也好。
“敢算计我的人,总得付出点代价。”谢廷安神色淡淡,语气中却难掩寒意。
“我的人”三个字令江明薇有些不自在。
转念一想,算了,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谢廷安转身出去,江明薇一颗心乱糟糟的。
今日之事太过意外,她始料未及。
到现在,她还感觉仿佛是在梦中。
当时的境况,她没办法怪谢廷安。但她心里很清楚,出了这么一桩事,两人的关系很难再回到从前了。
这可怎么办啊?
她一直觉得,两人这般清清白白、相安无事特别好。
江明薇仰面躺在床上,一时之间思绪万千。
最后,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拿枕头遮盖住头脸。
绿云走进来时,看到这场景,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啦?”
再一看床脚的凌乱衣衫,她瞬间脸色惨白:“小姐,你,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江明薇从枕头下露出脸,闷声闷气:“是出了点事。”
有些事情,即便是对着绿云,江明薇也无法说出口。
她只低声道:“没什么大事,你陪我坐一会儿吧。等会儿把这些衣服收起来。”
“嗯。”绿云重重点头。
——
江明薇中药一事,若要详查,甚是容易。
她在江家接触的东西不多,入口的更少。
可疑之物满打满算,也就那几样。
谢廷安今日赴宴,带的下属不多,但这点人手也足够了。
还不到两刻钟,那个盛有醒酒汤的茶壶就被呈到了谢廷安跟前。
“督主,这茶壶不对劲儿,里面醒酒汤被倒空了,但是茶壶内壁有催/情的药物。”
谢廷安轻轻“嗯”了一声:“既是如此,那就去抓人吧。”
“是。”
此时已有部分宾客离开江家,曲臻亦在此列。
他神情慌张,回到曲家。
妻子宋氏匆忙迎了上来:“相公,这么早就回来啦?”
宋氏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子,容貌不比江家姐妹,但面容清秀,温柔小意,颇有些动人之处。
曲臻一言不发,拿起桌上茶盏就饮,随后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唇:“你去收拾点衣裳盘缠,我有事出京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