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地心生恍惚:他如果一直是阿行哥该有多好。
但这念头刚一闪过,就被她暗自唾弃。
不能这样想,这样对他,对阿行哥都不好。
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她不应该因为这半年的误会就将他们混为一体。
她为阿行哥的去世而感到难受的同时,也该高兴谢止还活着。
骏马疾驰,江明薇脊背挺得直直的,可饶是如此,她也能明显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热热的,似乎就在后颈。
她缩了缩脖子,双唇紧抿,祈祷路程可以短一点,更短一点。
一行人回到清和巷。
谢廷安当先跳下马,随即便又去抱江明薇。
江明薇本想自己下来,但是瞥一眼他张开的手,她只能将心一横,任他抱下。
她双足刚一落地,便听见谢廷安轻“嘶”一声。
江明薇一怔:“怎么了?”
“没事,刚才受了点小伤。”谢廷安一派云淡风轻。
“你受伤了?”江明薇皱眉,“那你刚才怎么不说?严不严重?”
“小伤而已。”
江明薇不信,既然是小伤,又怎会痛呼出声?还是说原本是小伤,骑马回来又加重了?
护卫中有伤员,众人一回府,便派人去请大夫。
借着灯光,江明薇看到了谢廷安的伤处。
在他的左臂,有不太明显的血痕。
他今日穿着深色衣服,天色也晚,她先时没有看清。这会儿约莫是因为骑马以及抱她上下马的缘故,伤口又往外渗血。
江明薇双眉紧蹙:“你真是的,早知道这样,我刚才……”
“我说了,小伤而已。”谢廷安打断她的话。
见他满不在乎,江明薇心头火气蹭蹭直冒,脱口而出:“小伤,小伤,哪天你没命了就不说是小伤了。”
这些天,她一直压抑着情绪,然而此时此刻,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突然爆发。刹那间,担忧、畏惧、难过、茫然、委屈……种种情绪交汇,她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薇薇,薇薇……”见她掉泪,谢廷安一下子慌了神。
其实他今日受伤很轻,故意轻“嘶”出声,只是想逗一逗她,没想到会把人惹哭。
“好了,别哭了。”谢廷安伸手想要替她擦泪,却被她挥手打开。
江明薇瓮声瓮气:“你别管我。”
她抬脚便往厢房去。
刚走两步,便被谢廷安拉住手臂。
江明薇挣了一下,没能挣脱。
谢督主难得压低声音,好声好气:“薇薇,你别生气。”
“你放手。”江明薇吸了一下鼻子,也不回头,“你再不放手,我这辈子都不理你。”
这句话有点严重了。
谢廷安犹豫了一下,暂时松开。
江明薇重得自由,心里却不见得有多欢喜,反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
她蹭蹭蹭快步走至厢房。
关门,闩门,一气呵成。
背靠着房门,望着黑漆漆的房间,江明薇陡然惊醒几分。她这是怎么了?方才这怒气来的莫名其妙,还说什么这辈子都不理你?
她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这般幼稚了?
第41章 酸甜
江明薇阖了阖眼, 心脏砰砰直跳。
她抬起手,用手背轻轻碰触了一下脸颊,只觉烫得惊人。
先时被她忽略的隐秘心思在在这个夜里被慢慢放大。
江明薇犹豫了一下,转过身, 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
檐下的灯光流泻一地, 给站在厢房外的谢廷安身上也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就站在门外, 距离门口只有数步之遥。
江明薇抿了抿唇, 既不关门也不开门, 保持着目前状态, 没好气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去处理伤口吗?”
谢廷安却不恼,反而勾一勾唇角, 近前一步:“你帮我处理?”
“我才——”江明薇停顿一下,“我这里又没有药、没有水、没有细布……”
谢廷安眉梢轻挑,有些意外, 但又似乎不那么意外。
他少时回京探亲,与她打过几次交道。那时她待他客气而疏离。今年成婚之后,她在他面前,也总是带着明显的小心和不易察觉的讨好。如今敢对他发脾气,还挺少见。
很显然, 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更何况在她并不过分的怒火下,还包含着关心。
谢廷安甚至对此还颇为受用。
“稍等一会儿,很快就有了。”
江明薇转过身,几步走到桌边,点亮了油灯。
她莫名的一阵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冲他发火, 仿佛早就笃定了他不会为难她一样。
可偏偏, 他还真的好声好气。
江明薇坐在桌前, 盯着跳动的火苗发呆。
约莫半刻钟后,有侍女鱼贯而入,或捧清水,或执干净的细布,或拿伤药……
“东西放下就可以出去了。”谢廷安慢悠悠踱步进来。
“是。”众人依言退下。
谢廷安坐在江明薇对面,抬起右臂放在她面前。
江明薇按了按眉心。其实上药这种事,并不算难。
此前谢廷安遇刺,在家养伤期间,她为了与他搞好关系,时常在他面前晃荡。不止一次看到大夫帮忙换药,她自己也上手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