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心里隐约有些后悔,方才不该那么说的,应该让他去找大夫才对。
可是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她又点亮一盏灯,使房间看起来更亮堂一些。随后又小剪刀剪去他右臂伤口处的衣服,帮忙清洗伤口。
唔,确实不算很严重,伤口不深,只是看着鲜血淋漓。
江明薇瞧他一眼,恰好他正在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她心头蓦的一跳,若无其事移开了视线。
将金疮药小心敷在伤口,又用干净的细布包扎好。
“好了。”江明薇小声道。
她不着痕迹地活动了一下手,似乎这样指尖的热度就可以降低一些。
“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咱们去用晚膳。”谢廷安收回手臂。
“哦。”江明薇确实有些饿了。
晚膳是在正房用的。
吃饭之际,见他仍用右手夹菜,江明薇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唯恐伤口再裂开。
谢廷安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却佯作不知。
他唇角微微勾起,心底更熨帖几分。
一顿饭江明薇吃的心不在焉,她几次犹豫要不要建议他换只手,或是她帮忙喂,可话到嘴边,就又咽下。
他自己都不在意,她瞎操什么心?
用罢晚膳,侍女撤走残羹冷炙。
江明薇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叮嘱几句:“你出门在外小心一些,单说我知道的,你都遭遇暗杀好几次了。也不能保证次次都运气好。”
“嗯,我知道。”
“如果在宫里安全一点,那你少回来几次也行。”江明薇忖度着道。
谢廷安挑眉:“我回来的次数少,你不想我?”
“你——”江明薇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涌上些许别扭。
她不愿意开口承认,可也不能违心否认。
倘若他真的长久不回来,她肯定会想他的。
他在外面,她会担心他的安危。甚至时不时的,她都会担忧他的将来。
明知道他在做非常危险的事,她应该为求自保,离他远远的。可她内心深处,分明更希望他达成所愿,同他一生相守。
江明薇神色有些怔忪。
这一刹那,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声音:她在意他,远比她以为的要多。
见她神色古怪,谢廷安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薇薇?”
江明薇回过神,斜他一眼,干巴巴道:“你既然知道,那就更要保重。”
她转过脸,不去看他。
“知道什么?”谢廷安眼神微变,立刻听出了她话语的意思,“知道你会想我?还是知道你心里有我?”
他说到后面,语速放得极缓,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暧昧。
像是有温热的风吹拂着后颈,江明薇的脸颊腾地红了,她干脆连身子一并转过去,顾左右而言他:“反正,反正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她待要匆匆离去。
然而刚行一步,就感觉腰间一紧。竟是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拽进了怀里。
江明薇下意识挣扎,就听他轻嘶一声。
担心他伤口裂开,她只能一动不动窝在他胸口。
耳朵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江明薇心内也生出一些异样情绪。
“薇薇。”谢廷安的声音就在她头顶,混合着滚烫的呼吸,似乎就在她耳畔。
江明薇莫名地一阵腿软,又隐隐有些期待和焦灼。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很高兴。”
“嗯。”江明薇含糊答应一声,心里又痒又麻。
她没再他怀中逗留太久,小声道:“我今天太累了,我要回去睡了。”
“去吧。”谢廷安松开了她。
洗漱过后,江明薇躺在床上,哪里能睡得着?
反复回想着先时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小细节都不肯放过。
一会儿觉得自己这里表现的不好,一会儿觉得那里反应太过奇怪,恨不得倒回去重新再来一次。
越回想,她就越脸红耳热。
江明薇幽幽叹一口气,一时思考他什么时候回来,一时又担心将来,一时又发愁两人身份怎么处理……
夜色茫茫,她心里一会儿酸,一会儿甜,一会儿又微微发涩。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睡着。
可惜梦里也睡不踏实。追兵、悬崖、刺杀、羽箭……
迷迷糊糊的,一会儿一个梦境。
直到天快亮,她才勉强睡了一个囫囵觉。
再次醒来,早就天光大亮。不出所料,谢廷安已经离开。
江明薇幽幽叹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依旧每日抄写佛经。
她想,更多是希望佛祖真的可以保佑大家平安顺遂。
尤其是他。
——
近来皇帝身体明显更不如以前了。
他时常头痛,眼睛也愈发的黄。只有在吃丹药后,头痛才会稍稍停止一会儿,人也能精神一些。
皇帝已经连续数日不曾召见妃嫔了。
——近年来,皇帝沉迷丹药,自诩龙马精神,能夜御数女,将近七十的年纪依然热衷女色。
皇帝斜躺在榻上,微眯着眼睛,翻看面前的密折,脸色越来越沉。
“好,好得很。无君无父的东西,朕就是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
他命人查巫蛊,真正行巫蛊之事的没见几个,倒是见到不少私下对他的议论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