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四阿哥一脸无辜,“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明珠又被他气得气血翻涌,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几下,像是搁浅的鱼一样,重重地喘了几声才算缓过劲来,四阿哥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还有点怕一不小心把明珠气出脑血栓脑溢血直接横死当场。
那他可就说不清了。
“四阿哥,你少跟老夫在这儿扯闲篇!”明珠气急败坏,音量没控制住大了些,像是晴空突兀乍现的惊雷一般,在耳边噼里啪啦炸开,“你难道就不害怕开罪老夫的后果么?!”
怕?
四阿哥唇角勾起一个莫名的笑。
难道之前他们关系很好么?
之前不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现在来套什么近乎。
莫非明相活了这么些时日终于不负众望地痴呆了?
“明相,”四阿哥挑起眉,“我觉得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我不愿意,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勉强了,这样我们都好做,不是么?”
好做个鬼!
明珠气得咬牙切齿。
这一上午全白忙活呗。
“你什么意思,”明珠轻呵了一声,面露不善地哼了一声,“老夫倒是没想到,四阿哥竟然是个这样言而无信的小人!方才分明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要为大阿哥效力,提了一堆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条件,老夫捏着鼻子认了,现在什么意思,老夫保证书都写了,你掉过头来跟老夫说你不愿意?合着你这一上午诚心耍老夫是吧?”
说完,明珠一甩袖子,振出如刀的冷风,他充满戾气地笑一声:“四阿哥,还真当老夫是软柿子好捏了?”
“哪能啊,”四阿哥并没有太多畏惧之色,他只是轻笑一声,“谁人不知道,明相最是眼里不揉沙子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欺骗明相?我不过就是想从明相这里要点庇佑嘛,我这人一向见不得浪费,送上门来的保护伞,哪有不要的道理?”
四阿哥朝明珠眨了眨眼,笑得很轻快:“再说了,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要为大阿哥效力啊,我只是说,‘先写个保证书来看看’,这已经是另一个话题了,我又没说你写了保证书我便替大阿哥卖力。”
明珠:“……”
好小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难怪他总觉得这一切进展得太过顺利,心里老是不踏实。
合着是在跟他玩文字游戏。
“四阿哥,”明珠被气笑了,他阴冷地盯着四阿哥,一字一顿,“老夫再提醒你一遍,如你这样的身份,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要站错了队。”
言外之意就是大阿哥要上位,识相的赶紧抱大腿。
“站队?”四阿哥嗤笑一声,眼里的厌烦也都不藏着掖着了,他连看明珠一眼都嫌伤眼,一翻手直指上天,意味深长道,“天不会塌,我为什么要急着站队?”
明珠听懂了。
几乎有些荒诞地看着他。
这小子在说什么胡话。
康熙都病成那副模样了,怎么还能起死回生?
这小子未免太过执拗了些吧?
更何况……明珠眼里有阴翳一闪而过,康熙即便是不愿死,这么多人呢,帮他一把又何妨。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皇位康熙坐的日子够长了,也该换换人了。
“看来四阿哥是不愿意为大阿哥效力了,”明珠面无表情地看着四阿哥,一口牙将要咬碎了,“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夫便不留四阿哥在此处白费功夫了,四阿哥自便吧。”
说完明珠扭头几步便到了之前那桌子旁边,带着怨气拖出了椅子,憋着一口气重重坐了下去,偏着头竟是连看都不想看四阿哥一眼。
四阿哥摸了摸鼻子。
他也清楚自己做了那么多讨人嫌的事肯定是不招待见。
早已经做好被扫地出门的他,被这么温和地“请”出去,想来还真挺不习惯的。
明相是个大气的人,即便是这么不待见他,但还是没有给他闹得太难看。
至少明面上明相做足了面子。
但是私底下……四阿哥看着明相留给他冷漠的背影,缓缓给这一条打了一个不确定的问号。
明相睚眦必报,这件事必定不会轻易揭过去。
不过也没有关系,明相不好惹,他难道就是好惹的么?
四阿哥与洛鸢对视了一眼,怀里揣着从明相这里顺过来的物件,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明珠的帐子。
自然也没看见身后明相缓缓抬起的阴郁眼神。
四阿哥只觉得背后早有预感地一凉,然后耸了耸肩,将那股凉意轻飘飘地抖落下去。
*
四阿哥很是浪荡了五日。
这两日葛尔丹那边没有什么大动作,明珠也并没有来找他的麻烦。
他只是跟着洛鸢度了个小假,两个人该吃吃该喝喝,该斗嘴绝不闲着,该视察绝不手软。
别人不知道,反正这帮好不容易没有战事的士兵被折磨得恨不得马上开战打蛮子。
四阿哥那一张嘴真是能把活人折腾死。
再来几天大家就都别活了。
四阿哥倒是不知道这帮人背后怎么念叨他,只是一边嘴角噙着不为外人道也的笑,一边盯着他们操练,时不时点出几个倒霉蛋接受他的审判。
然后就看见场地上不时有人像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或者像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展臂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