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裕原本是带着负荆请罪的心态过来的,想着自家毁约退婚,对方一定会生气,也可能顺势提出来一些让人为难的要求。
想着若锦嫁到令国公府可能带来的收益和未来,沈裕已经打好了主意,甚至不介意付出一些经济损失。
结果长兴侯夫妻二人虽然脸色不好,但也并未跟沈家翻脸,只说这次退婚是你们的不是,我们都对外说了跟你们府上定亲,这样说出去难听,让沈家想想办法。
京城当中从前也不是没出过类似的事情,一门亲事出了问题,若是两家还想结秦晋之好,就由亲家里的另一个女孩儿跟着顶上,对外宣称只为两家联姻,看好的是这个家庭,而并非为了家里的哪个姑娘。
长兴侯夫人话里话外,看好了沈裕二弟家里的嫡次女。
沈裕也知道,二弟家的小女儿于上月刚刚定亲,男方还是外祖家中的青年才俊,已经进入了备婚阶段。
沈裕想着,侄女儿再亲也比不过自己亲生的女儿,与其找个外人来分一杯羹,不如把这门婚事给了桃笙,也让她知道,只有选择认回侯府,才有好的出路和前程。
他们随便的一个操作,于桃笙而言,就是这辈子怎么努力都无法企及的巨大惊喜。
而沈裕如今的应对的法子,就是为了不得罪长兴侯府,给吴家一个交代,想要尽快认回桃笙,并让她代替若锦结了这门亲事。
在沈裕的预想之中,桃笙一定会惊喜地应下这件事情,今日他原定计划跟桃笙探讨的,也并非只有这门亲事,而是日后认回侯府定亲出嫁等一系列事情。
桃笙觉得这家人的脑子简直被浆糊给糊住了。
长兴侯府对于沈家来说本就是高攀,还是沈家退婚悔婚在先,结果人家一点不恼,不谈条件,只要交待。
傻子都知道,这家儿子一定是有的问题,起码绝对不会像明面上看着的这样白璧无瑕,算算时间线,应该是吴家政敌找到了吴瑱在外吃喝嫖赌的好些证据,即将就要捅出来,撕开一道口子,让言官们有本可奏。
也是正因如此,吴家才会急切找个姑娘来接盘。
桃笙再次重复了一遍:“我定过婚了。”
“这些都是无妨的。”沈若琳道,“祖母和父亲都在呢,你只管说答不答应,其他不用多管。只要你愿意了,父亲会想办法帮你退了那门婚事,你那养父母从前能给你定什么好的亲事?不就是穷乡僻壤的普通人家?多给几个钱就是了。”
如今楚父乃是三品左参政,封疆大吏的左膀右臂,比沈裕在皇帝面前还要得脸,可不是沈家随便两个钱就能打发了的。
桃笙懒得跟他们掰扯这些,还是那句话:“这事不用再议,我不愿意。”
沈樾看桃笙固执,怕她惹恼了祖母和父亲,日后再不能认回侯府当中,成为家中的弃子,便也跟着出声劝道:“这件亲事对你好对家里也好,难道不比你从前父母定的亲事更强百倍?这会儿不是使性子的时候,祖母和父亲也不可能一直这样迁就你,你要知道分寸。”
沈裕自认为对上桃笙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眼神当中带着满满傲慢:“若是你如此顽固不冥,身为侯府中人却不为家中半点考量,日后休想认回侯府。”
沈裕的话术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套,坐在一边的沈辞想起,从前父亲查问他功课不理想之时,也都是这些说辞
故而今天沈裕这番话,在沈辞听来格外刺耳,也开始动脑思考起来。
自己自幼享受了侯府锦衣玉食,让父亲骂上几句也就罢了,可桃笙自幼流落在外,家里也没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他们还一副她什么都欠了家里的样子,要求她给家中做贡献,沈辞觉得父亲实在有些过分。
可想起方才二哥说起,如果这件事情一直拖着,不能给吴家一个交代,若锦就不能应了令国公府那边的事情,痛失真爱。
一边是若锦,一边是桃笙,沈辞觉得心中烦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选择了闭嘴。
沈涣在一旁也皱紧了眉头。
他虽然对未婚妻的品貌十分满意,但止不住韩姨娘日日对自己的念叨,就是为了让沈若锦的亲事早早落定,才不上不下给自己寻了一门亲,他们娘俩就是二姑娘奔赴前程路上的垫脚石。
沈涣也选择了沉默。
沈若锦也不知道桃笙为什么会摆出这幅样子,明明长兴侯世子家世显赫,有财有貌,虽然比不上令国公府富贵有权势,但在她看条件来相当可观,配自己都从绰绰有余,何况桃笙这样在乡下长起的野丫头。
想当初听说要同吴瑱订婚,她高兴得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而自己当初奉若珍宝的姻缘,在桃笙那里却像是看一眼都厌弃的垃圾一样,反而显得自己这个自幼在侯府长大的千金嫡女小家子气。
若锦温温柔柔开口:“桃笙。”
桃笙回眸:“你闭嘴。”
本来一家人的怒火就冲在自己这边,如果若锦再开口,或委屈或深明大义的劝,等于给这些人加了buff,到时更加不好收场。
若锦被桃笙凌厉的眼神吓得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