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今朝政正值交替,朝堂或许更需要像谨行这样做事够狠够绝的。”
沈言之听完,沉默了好久。
回去的时候,天下起了毛毛细雨,谢珥带伞来了。她是从宫中一出来,听说谢谨行来了族学,就一路赶来的。
“哥哥,我就猜到你出门定没带伞,喏,我给你拿伞来了。”
天气渐凉,其余学子都淋着雨出来,多想也有人给自己送伞,可唯独谢谨行一出来就有人给他送伞,
一个同将军府关系较亲的堂兄也知道端阳郡主起初是想把沈言之作谢珥夫婿的事,不由打趣道:“县主只记着关心亲兄长,小心你别的兄长吃醋哦。”
谢珥这时注意到沈言之淋着雨走在后方,但她手里就两把伞了。
“那...我只能跟哥哥一起打伞了。”谢珥说着,随手将手里的伞塞给那位堂兄,然后十分亲昵地拉着谢谨行的衣角,同他共撑一把伞。
那位被她塞伞的堂兄和沈言之同时一愣,随后,那位堂兄很是尴尬地拿着伞望了望身后的沈言之。
“哥哥,我的伞给堂兄了,你给我打伞好不好?”姑娘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拉着兄长的衣角撒娇道。
谢谨行一把将她拉进来一点,把油纸伞向她一方倾斜着,心情大好地给她撑伞,脸上却依然严肃道:“那走吧。”
把谢珥送回宫的路上,姑娘兴致勃勃把他之前在族学里同同窗们辩论,片言只字大杀四方的事换着言语滔滔不绝地夸赞着,说回给他听。
那傻姑娘说起他这些事时,眼睛里全是光,一副苦尽甘来的老母亲欣慰模样,逗得谢谨行眉间舒张,表情看上去也没那么冰冷了。
“哥哥,等你考上了,日后定能成为一个为万民谋福的国之栋梁的,因为你提出的方措都非常棒啊!”
沈言之把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从马车上赶下来,妇人被迫下车,刚好看见在细雨中打着伞走路送妹妹回宫的谢谨行。
“你...”妇人瞪大了眼睛看向谢谨行。
谢谨行眸色一沉,蓄满杀光,警告性地看向妇人。
谁知妇人悲愤交加,竟胆子大得一把冲了过来拽住谢谨行,一巴掌欲扇下来,不料被他牢牢钳制住。
“是你!是你这个走狗替那人干下伤天害理的事!!”
谢谨行一边皱着眉牢牢钳制妇人的手,一边分出眼神去看旁边的谢珥。
“不要以为官府拿你没辙,我就会怕你!”
“飞鹰,带下去!”
飞鹰是瑞亲王给谢谨行配的伺候他的小厮,平日谢谨行脾气不好,飞鹰躲在暗处,除公事以外甚少差遣,今天突然使唤起他,显然有些急坏了。
“我乖儿以前勤奋孝顺,主家本来要提升他为二掌柜,娶妻生子,要不是你这走狗强抢民妇,害我儿赌博吸食寒食散,我们方家又岂会家散人毁?!你赔我乖儿乖媳,赔我那肚子里六个月大还没来得及生下的乖孙...”
妇人哭得声嘶力竭,沿街雨下得萧索冷凄,过来围观看的人渐渐多了。
“那望烟馆底下藏着多少腌臜事,迟早要被人揭出来的!你这走狗尽帮主人做伤天害理之事,迟早遭天谴!身边人离散,无人会爱你这种败类!!你这...你这天煞孤星,在你身边的人必遭厄运!!”
妇人拉拽挣扎间,把谢谨行长刘海覆盖的左眼眼罩撕扯了下来,露出一只冰冷至极的蓝眸。
路人窃窃私语,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并且退后。
“怪物!妖物!!”
妇人还欲破口大骂,可已经被飞鹰掩唇拉走了。
京城人人都认得飞鹰身上瑞王府的徽记,看着妇人被拉走也无人敢去报官府。
谢谨行一蓝一灰两色眼眸缓缓抬起扫向人群,像两道淬满□□的寒刃,让人冰寒入骨,寒到骨子里。
“异...异瞳!此乃不详人,是不详之兆啊!”
众人中,不知谁叫了一句,其余人吓得惊恐状,作鸟兽散。
偌大的长街一下子空荡荡起来,只有秋日绵密入骨的雨水在飘。
谢谨行浑身被冰冷的雨水打湿,默默捡起地上的油纸伞,擎着展臂把伞推至姑娘头顶,与她保持一臂距离,自己站在雨下。
姑娘头上戴了斗笠,初秋这样的雨压根没淋湿她多少,她这会才慢慢回神,见男子已经浑身湿透,却还在替她擎伞。
“哥...哥哥,你自己擎吧。”
谢珥当时脑子一根筋了,见他刻意保持着距离,竟然没意识到可以把他往伞下拉,二人一起擎,只是下意识想让他别被雨打湿感染风寒,于是把伞往他那边推。
可谢谨行却误会了,以为她开始厌恶自己,所以下意识不要他给她擎伞。
男子眼里闪过晦暗之色,再扬手时已经将十二骨的油纸伞成根掰断,扔掷在地。
谢珥一下子懵了,“哥...哥哥...”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谢谨行痛苦地闭了闭眼,一身寒意的水湿,将他衣服紧贴在身躯,可他身躯麻木,已经渐渐感受不到湿冷。
“我想...我想问...”就一会儿功夫的时间,谢珥接收的信息实在太多,还不等她梳理好,就面对兄长阴鸷敏感的质问,她就有些犯晕又有些失望,脱口而出道:
“刚那人说...你害了她儿子儿媳和孙子,小时候你不是答应我,你不会去参与王爷那些阴鸷事的吗?那你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