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营的杀手,被你完全抢过来了?”曹永感到不可思议,同时, 内心隐隐生起一丝对这年轻男子的畏惧。
天煞营是什么样的组织, 外面的人可能不知道, 但作为东厂厂督的曹永,不可能不清楚。
正因为瑞王府有天煞营,这些年他才不敢对瑞亲王出手的。
天煞营的暗卫,明面上是瑞亲王的卫队,但实际上都是如谢谨行这种杀人无形的大杀器,一经被天煞营盯上,几乎没有人能有几天活命的,死了也不会被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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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谨行一边为来年春闱读书,一边偶尔偷偷去看谢珥的间隙,还得抽空去替东厂厂督清除障碍。
这是他不得不做的事,事关瑞亲王和边境手握重兵的康王有密切联系,不夺天煞营,日后这两人的大业一成,首当其冲的便是将他们这些只能活在阴影下的人消灭殆尽,而夺了天煞营的话,那就是架空瑞亲王的势力,康王一追究,就是要不顾一切代价也要将天煞营永远活不了在世上。
他得自保,就得让一整个天煞营为他的命是从,并且迅速找到能保住他们的势力,比如能只手遮天的东厂。
其实从谢谨行进王府开始,他就预料得到这个后果。
如果他能够选择,他定不会进王府,可他没办法,不进王府,他就要死在将军府了,拼尽全力还能有一丝生的机会,他不明白,为什么世上那么多人想活着都没问题,凭什么他想活就是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飞鹰,把那两人的资料都报上来。”谢谨行身披一袭玄色夜袍,坐在石座上便完全看不清身影。
“是,指挥使!”飞鹰一板一眼禀报道:“司礼监随堂太监,康子义,此人曾在御马监洗马,经司礼监掌印赏识并提携到身边,此人生性呆板没有主见,十分愚忠,平日出宫喜欢流连棺材纸扎铺...”
见谢谨行听到这里略皱眉抬了抬眼,飞鹰补充道:“因为太监无根之人,这位康公公为前掌印大太监的命是从,不受义子,怕死后无后人替他筹备这些东西,每次出宫都会替自己置办一些。”
等谢谨行来到纸扎铺,站在暗巷高墙上,等待着康子义从这里经过把他处理干净,因为曹公公没把康子义放在眼里,不需看到他的尸首,只要求挖一只眼睛,所以飞鹰把腐尸水都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杀人只是手起刀落的事。
可这时,康子义独自进暗巷方便,蹲下解裤子的时候,刀刃都快到他脖子了,他这时突然发现暗巷尽头用破蓑衣盖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犬,他一闪身跑过去,避过了刀。
“啊呀,造孽了,谁家把一只可怜的狗遗弃在这?”
说着,康子义就从身上掏出吃的喂给流浪犬。
全程就背对着谢谨行,一丝察觉到危险的心眼都没有。
谢谨行皱了皱眉,收起刀腾身飞走了。
飞鹰不解,问道:“指挥使为何不杀他?我们天煞营从未有任务完成不了的先例。”难不成就因为那人救了只流浪狗?可据飞鹰所知,指挥使可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感动的人,先前杀的人中,也有不乏养狗养猫的。
“《醒世警言》中,那个周青天年轻时曾有一次在暗巷里投喂将死的流浪犬。”
谢谨行面色不虞地回道。
这算什么回答?飞鹰心想。
“此人的命暂且留着,下一个人呢?”谢谨行又问。
“还有一位是通政司参议,洪启,此人贪污受贿,恶事做尽,平日最喜流连花街柳巷,喜欢以折磨青楼名妓狎害为乐,做尽伤天害理之事。”
做尽伤天害理之事?谢谨行眯了眯眼,那就正好,杀了他,应该就不大算伤天害理吧?
“走吧,就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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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之终日喝着闷酒,书也不读,如玉俏公子一下子像老去几岁似的。
张月菀沉不下气,跑来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帮她回将军府。
可如玉公子神色恹恹,下巴都长出青茬,握着瓷玉酒壶,眼尾泛红泛青抬眼望她的姿态,有一种颓废的美态,看得张月菀没由来呼吸一窒。
可只这淡淡一瞥,他又仰头喝起了酒,口中喃喃道:“毁了,一切都毁了,她什么都知道了,从一开始她就什么都知道,她不会爱我了...”
面对如此神神叨叨的沈言之,张月菀没有理会他说的话,只是有些生气:“当初说好了等端阳郡主回府,你就带我去见她的,你是不是想反悔??”
“喂!你不说话的话,我要出去了,我自己找门路去!”
张月菀说完,沈言之一头栽了下去,她再一推他,发现怎么推也推不醒。
她从未见过像这样的沈言之。即便是上辈子,遇上大奸宦当道,他无法登顶的苦况,他也只会更加积极去汲汲营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颓废的样子。
推他多次不醒,张月菀看了看没上锁的屋门,蹑手蹑脚偷偷提裙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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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珥这几天在用自己之前在江州绣帕子攒下来的本金,在京城的偏僻街巷开了一个小摊子卖布料。
因为她知道,张家以前的祖业便是开绸缎庄的。
她在江州,派人去四下找寻张家人的时候,是有顺便去了解张家的事情的。
在几十年前,江州的流云纱几乎无人不识,那是一种用不同质地细麻织成的轻质布料,价格不高,很实惠,但是面料好看,是当时江州张家时代传承的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