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人一直秉承祖先的祖训,因为面料成本控制得很低,价格也不准卖得太贵,得让普通人家的闺女也穿得起这样的布料,丝毫不输给京城那些达官贵人的儿女。
张家也曾经因为这门织布手艺名声大噪,尽管薄利,也依然赚了不少。
那时候张家的日子过得还是可以的,属于江州数一数二的富户,京城人也略有所闻这种流云纱。
可是好景不长,张家人被自己培养出来的徒弟把技术偷了,当时张家的爷爷年迈,被这个自己看好的出色徒弟出卖后,气死了。
当时张父因为对织布没有天赋,只负责商铺经营,对这个流云纱的织制是一窍不通的。
又由于这门织制技术不能传外门弟子,张爷爷以前教授徒弟时,都是关紧门窗以防别人偷学的,张父虽然也有去听,无奈资质有限,一点也没听进去,所以工艺被偷,张爷爷死后,张家失去了核心技术,就迅速败落。
谢珥听了那些张家祖辈艰苦创业的事迹,和张家人决不允许抬价,务求让每一个平民家姑娘都能穿得起漂亮纱裙的经营理念感动得一塌糊涂,所以,才会决定开一个小摊子卖布。
可是由于她身份的问题,暂时还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售卖,只能躲在暗处,让翠枝等人偷偷地去拉客。
可这都过去大半天了,依旧一块布料也没卖出去。
谢珥脸上蒙着一块面纱,但凡看见人经过,就卖力地推销着,可最终还是没能成交一单。
“县主...尔尔...你累不累?要不你先回去吧,这摊子有娘在守着就行。”
刘氏至今还是很不适应,对谢珥仍有种亵渎了的感觉,尽管她今日为了来跟她摆摊,故意穿了一身粗布,但她就是有本事把粗衣穿成上好云锦的感觉。
“这巷子口...脏、累,你别待了。”刘氏看着她身上无暇的白布裙在走街串巷的时候,被狭小的巷子蹭出的污迹,心疼道。
谢珥笑了:“娘,我是你女儿,迟早要跟你回江州的,又不是一辈子待在将军府的,你再如此见外我算什么人了?再说了,这些事对我说就是脏和累,那娘怎么就不嫌脏累了?”
说完,她依旧执拗地站在巷子口,以笑脸迎客、吆喝。
在她的声声脆甜吆喝声中,刘氏感到鼻头酸涩。
以前家里落魄的时候,张家人也不是不曾沿街贩卖过,那时张月菀同旁的小姐妹在旁边经过时,小姐妹认出来那是她爹娘,就会被张月菀恼羞地拉着她们离开,边走边说:
“认错了认错了!什么乞丐垃圾,敢打扮成我张家人的模样去大街上骗吃骗喝骗人买东西,你们千万别上当前去买!我张家人世代讲究,才不会在大街小巷卖那种一看就不干净的吃食!”
当时刘氏笑容僵在脸上,低头看了看自己天不亮爬起来亲自做的,干干净净的糕点...
就在刘氏出神的时候,一个神色极冷,眼角下方还有一条刀疤的男子过来,一口气将摊子上的布料全部买走。
谢珥拿着那一锭金子,推着空车子高兴地同刘氏道:“娘!娘!我们今天的布都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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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那男人来买布的时候,谢珥其实是有疑虑的。
翠枝他们出去跑,招揽了那么久的客人,可带来的客人都是一看布料,问问价格就跑掉,怎么会突然有个男人来,一下子就把一整车的布全买下呢?
她有笑着问那男人是买回去做什么用的,可男人显然是现编的理由,十分刻板笨拙地道:“是买回去,给家中女眷的。”
京城有什么人会出来一下子采买那么多布料给家中女眷?能买得起这种布料的,家中应该是有奴仆的,又如何会让一个大男人出来采买?可看那男人的衣着,也不像大户人家的豪奴,他身上的煞气,倒是同一个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她又问了几个问题,男子战战兢兢答完就走了。
一连好几天,布料没能卖得出去,最后都会有个不重样、可气质差不多的人过来买。
谢珥正在给那人捆好布料,谁知那人突然从袖里抽出一瓶药,“在下见姑娘你手上有伤,是织布时伤着了吧?这伤药很好用,跟姑娘你有缘,送你用了。”
谢珥捆扎布匹的手顿了下来,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手上有伤?”
那人当时急着完成任务,就没有去细看,此时一看,发现姑娘手上干干净净的,一道伤口口子都没有,顿时傻眼。
谢珥回头看着刘氏在后方忙碌没工夫听他们说话,就把手指上用来遮盖伤口的粉擦掉,露出赫赫可见的暗红色伤口。
步步紧逼道:“你又怎么会知道我有伤口呢?”
第45章
谢珥为了不让刘氏担心, 故意把织布弄成的伤口用上好的胭脂水粉遮盖起来,修饰的程度堪称一绝,就连时常跟在她身边、眼睛锐利的翠枝看过也没有问题。
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又如何看得出来?
可不用那男人回答, 经过这一连几天来的观察,谢珥已经猜了个大概,
推着空车回去的路上, 她眼含喜色,唇角也禁不住愉悦地上扬,弄得翠枝还以为她终于不亏本卖布了, 尝到了赚钱的滋味。
其实谢珥为了要刷亮张家绸缎的招牌, 这些布料都是用的好的料子的,卖的时候也是接近成本价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