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子太重,她懒得再去抬,便捡了两块砖头垒在一起踩上去,又在墙面上扫了一层浆糊。
浆糊扫好,她伸手去把春联重新按上去。
还没弄好,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碰上她的手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我来吧。”
磁性的嗓音擦过耳畔,她身体僵硬了一瞬。
傅屿岸就站在她身后,从身后半环住她,把沾着浆糊的春联抚贴平整。
远远看去,就像是从背后抱住了她。
这样亲密的距离,简宜大气都不敢出,心跳漏了一拍。
偏偏简心玥还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见傅屿岸说:“好了。”
看到他往后退了一步,简宜这才从红砖上跳下来。
“你刚才这样很危险。”傅屿岸说。
“知道了。”
说话时,简宜一直低着头,傅屿岸看见她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怎么不等我来再贴?”
简宜仰头:“我自己也可以的。”
“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了,知道吗?”
这话可以解读出很多意思,简宜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连接下来该去做什么都忘了。
“傅老师,您吃早饭了吗?”简心玥及时开口。
“还没有。”
“那我去给你拿吃的。”
简心玥跑了进屋,院子里就只剩下简宜和傅屿岸。
“你们已经吃了?”他问。
“嗯,”简宜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看向他身后,“对了,卫寒呢?”
傅屿岸抬手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他应该还没起来。”
“哦,也是。”
以前周末她去公寓找他,就从来没见卫寒在九点钟之前起床过。
等傅屿岸吃完早餐,他们去庙里祭祀。
傅屿岸提着物品,简宜走在旁边,两人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一路闲聊,傅屿岸望向袖口处,忽然不无感慨地说道:“你之前送的袖扣很好看,我应该早些戴上的。”
他这么一说,简宜才留意到他袖口的装饰物,时隔一年,当初挑礼物时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已经不复存在,可再次看到,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触动。
这是她买过最贵的一份礼物,可在付款的那一刻,她想的竟然不是价格,而是在想他收到时的心情。
那样的心境,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简宜点了点头,说:“确实很适合您。”
傅屿岸眉眼带笑,说:“以前我总担心会弄脏不舍得用,可后来我又想如果一直藏起来,别人又怎么会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份礼物。”
后半句话,他说得又缓又轻。
说话时,他一直看着简宜,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他在等她的回答,可有人打断了他。
“傅老师,您今年这么早就来了啊。”
有两位挎着香篮的妇人在经过时认出了他,和他熟络地打着招呼。
他笑着点头:“嗯,前两天过来的。”
“我家那毛孩子天天盼着您来境城呢,要不您明天晚上过来我家里吃饭吧,我让老头子去县里买点好酒好菜,您都好久没来我家了,我们家盖了新房子后您都还没来过。”
盛情难却,傅屿岸先应了下来。
“对了,傅老师您还没成家吧,大家都说县里新来的小周老师和您很般配,要介绍你们认识呢。”
傅屿岸嘴角的笑意渐渐冷却,看向旁边的简宜,她仍旧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去到社庙,简宜在里面上香,傅屿岸在门口等她。
他现在有些想抽烟,但还是忍住了。
刚才,如果简宜再抬头看他一眼,他几乎都要说出那句就挂在嘴边的话——“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可她没有。
她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他最害怕的事,害怕她的无动于衷,害怕她的漠不关心,像是不再关注与他有关的所有事情。
昨晚,躺在旅馆那个熟悉的房间里,傅屿岸又做了相同的梦。
还是在那个江边,江风吹乱了女孩的头发。
她的眼中有他的倒影,她热烈地表达对他的爱慕、崇拜和感激。
那一刻,他是意外的。
怔愣了片刻,他回过神来,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
“简宜,听我说,你或许只是因为我帮助过你们,又与你们走得亲近,所以给我加上了独有的光环。
你说你崇拜我,因为我看到的世界比你更广阔,但简宜,我比你年长十岁,你崇拜的那些特质对我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并不稀奇,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会拥有一样的眼界,一样的心境,从我的角度看来,你对我的感情并不是你所以为的喜欢,更谈不上爱。”
当时的简宜急着辩解,拼命摇头:“不是的,我确定那就是喜欢。你教会我那么多道理,你让我确立了未来的目标,你还带我去游乐场,带我去吃那么多好吃的,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