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气哼哼道:“我们说啦,那嬷嬷是故意装听不见,大喊大叫,让我家小姐丢人。”
少女拽了拽她,让她别说了。
白驰往炉子里加了一块碳,这世上的恨有时候是很没道理的,无缘无故的恨,不惜代价的为难人,仿佛旁人落难了遭罪了,他就能得到好处一样。实则没有,真没有,毫无逻辑可讲,没有道理可言。
“大囡,小囡,将这位小小姐送去她家人身边。”白驰背对着她们,有种难言的无力感。
少女偷偷看她,走在路上,小丫鬟仿佛回过神来,突然道:“呀!刚才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女将军吧!”
少女吓了一跳,去捂她的嘴,警觉的眼珠子乱转。
大囡说:“不用害怕,我们将军人很好,只是往后别叫她什么女将军了,将军就是将军,非要带个女字干嘛呢,你瞧着那些老爷们,也叫他们男将军吗?”
少女是平阳伯家的小孙女,名叫柯光珍,家道中落的皇亲国戚,子孙不济,如今只领了个虚职,潦草度日。
白将军的人亲自送人回来,吓坏了平阳伯夫人。她们在排队等入宫,一时半会轮不上,便上了别家的马车闲聊,孙女儿走失了根本不知道。叫大囡小囡送回来的时候,才知孙女跨了那道宫门先溜进去了。叫人脸红心虚的是,刚才这老妇正和别的贵妇闲扯白驰的闲话。
大囡小囡送还小姐,抬臂告辞,木着一张脸检查马车的宫人们却对她们颇为客气。
柯光珍从车窗看出去,一脸艳羡,从小到大人人都告诫她,身为女子要谨守《女则》《女诫》,不可抛头露面,不可与男人争长短,在家时好好学习如何掌家,缝补浆洗厨艺也要手到擒来,将来嫁人了相夫教子做个贤内助。以前她从不认为有什么不对,因为人人都是如此,可是现在她的心念产生了动摇,她不禁自言自语道:“看她们活得多自在呀!好羡慕啊!”
平阳伯夫人用力将车窗拉上,满脸嫌弃道:“真是羞耻!哪有好好的女孩子抛头露面抢男人的活。阿珍呐,你快同祖母说说,你怎么会遇见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像传言的那样人高马大还长胡子?”
大囡小囡回去后,将女眷的车辆堵成一条长龙的事说给了白驰听。白驰先前从正大门经过,朝臣们有条不紊的入宫,倒没见到拥堵的情况。
大囡解释侧门狭小,本就通行缓慢,而且女眷们人口多,负责登记检查的宫人动作又慢。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宫宴明明是晚上,这午时才过,宫门口就排起了长队。而真正有身份的人反而不用来的如此的早,他们甚至可以踩着点过来。譬如荣国公府的谢大人一家便是如此。
白驰看着屋外冰寒彻骨的天,走了出去,转了一圈后,让人将不远处的荣熙门也给打开放行。
宫人阻拦,说之前就没这个规矩。
白驰反问,可是从这个门过有什么讲究?
宫人想了想,摇头,似乎也没有。只是吧,要有大人物的家眷提前过来,会开了荣熙门放行,超然的身份自然有超然的待遇。大概也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吧。
白驰便没再管她们,亲自坐镇。
俩道门同时通行,白驰办事又是个高效的,很快拥堵的情况得到缓解。女眷们很多之前都没见过白驰,背后倒是议论了她不少闲话,此刻听说白将军就在前头,无不伸长了脖子张望,又克制的不让自己表现的太明显。
白将军身姿挺拔,剑眉星目,倒是比很多少年郎都好看。有些女子甚至羞涩的红了耳根。
其中有辆车架经过的时候,车内女子从羽扇后露出半张脸,轻轻“呀”了声。
白驰记得这双眼睛,朝她点了点头。
女子见她认出自己,笑了,放下折扇,朝她行了一礼。
今日女子打扮的极为美丽动人,面上仿佛敷了金粉,一颦一笑间,美.艳不可方物。
她刚一露脸,边上就有了小小的骚动。
白驰瞧了眼登记的册子,知道她是礼部尚书王大人家的千金。
昨天就是她送了一锭银子给花儿,这让白驰对她的初次印象非常好。
今日这场盛大的宫宴,说是接风宴,实则也是为了庆祝皇上大病初愈,借此机会,皇上还有个用意,就是皇上想给太子另择贤妻。
太子同窦氏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为了太子妃临终托付一直对窦氏一族颇多照顾包庇,这才引来大祸。高宗皇帝决心听从谢太傅的建议,不再任由太子任性下去,为他娶妻生子引入正道。
这事是早就定下来的,只等白驰和福王寿王回来就办。大长公主受了皇上重托,为太子挑选妻子,为了叫众人有个准备,装作不经意将这事给传了出去。
另外,寿王和福王同时回来了,姬后也有为俩位王爷挑选侧妃的打算。
有闺女的人家无不起了心思,像平阳伯这样家道中落急需一门位高权重的姻亲扶持一把重回贵族圈的,将家中小辈扫了一圈,也就个小孙女能拿得出手,可惜小孙女年岁太小了,但是不要紧,趁此机会混个脸熟,叫夫人们都有个印象,将来说亲也好借机抬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