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皇帝心情很好,没到开宴时间就赶过来了。
随着帝后驾到,众臣子臣妇行礼,礼王世子妃小小声道:“是我没瞧见吗?那个人来了吗?”
瑞雪很轻的勾了下嘴角,“不曾。”
世子妃摇了下头,有些轻蔑的意思,“不来就对了,她这样的身份坐在哪里合适?历朝历代就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混在前排同男人们一般坐席不像。坐了后排她又是谁家家眷?”
不止是他们,暗暗关注白驰的人很多,心里各种猜测都有。
有和她们一样想法的,也有的偷偷去瞧谢无忌一家,前公婆前夫都在,任她外头传的如何神乎邪乎到底是女人,抹不开脸吧。
众人暗暗去观察帝后脸色,像张鼎这类太子党的人,没那么重的八卦之心,自姬后献了谗言将俩个儿子召回京城,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他们害怕姬后生了夺权的心,想让自己儿子上位。后来听说二王在回来途中遇袭,争相去问,是不是谁人忍耐不住动了杀手。一问之下,都没有。
张鼎感到不解的同时,又忧思深重,他以为姬后一定会大发雷霆,借机栽赃陷害,打压他们,谁知她竟提也没提,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难道真的只是普通流匪作乱?
作为帝王,是没有等谁的道理的,照例,姬后说了些场面话。众人齐呼万岁。
高宗皇帝高高兴兴,宣布开席。
丝竹管弦声起,舞姬如踩莲花,扭动曼妙舞姿,纷至沓来。
开场舞结束。老皇帝浅尝了一小盅酒,兴致被提上来了,挨个看过去,开始同大臣以及儿孙们攀谈起来。他是想给儿子找媳妇的,目标也很明确。
这时有人悄悄走到姬后身边,耳语一番,姬后动作略大的转过头去,吃惊的看向心腹。
高宗皇帝察觉异样,拉住姬后的一只手问怎么了。
姬后冷静下来,轻声道:“虚惊一场。”随即,附在皇上耳边三两句将事给说了。皇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很是感慨的样子。随后又继续了方才的谈话,问诸位大臣携家眷而来,可有什么才艺助兴?
寻常地方表演才艺,那是自降身份,可在这盛大的宫宴上,帝后面前,那是给家族添光之事。
很快便有贵女被推举了上来,手执凤尾琴,弹奏了一曲。
太子闷闷喝酒,看了谢无忌一眼,想找话说,见他眼底青黑,面色苍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皇上和大长公主都希望这对表兄弟能处成亲兄弟,相互扶持,可当年之事横梗在二人中间,注定了二人永无可能成就一段佳话。
“太子可有中意的女子?”熟料,谢无忌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太子因表弟先找他说话而感到开心,又想起早逝的发妻,心中愁苦,郁郁道:“不思量,自难忘,无忌应懂我。”
谁知谢无忌忽然目光犀利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不懂你。”
太子心中惊了一跳,结巴道:“我以为……以为……”
谢无忌:“太子妃早亡,我家的还活蹦乱跳,我们不一样。”
太子这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忙端起面前的酒杯,赔礼道:“无忌恕罪,兄长方才说错话了。”
谢无忌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堂堂储君,动不动就赔礼道歉,有时候真的会让人看轻。
看着他,他总是会想起以前的自己,那副唯唯诺诺没骨气的样子,确实让人讨厌啊。
他拿起酒杯,正要回敬太子,目光一顿,手停了下。无意识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眸子危险的眯了眯。
太子张了张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下手隔了福王和寿王的坐席,六弟周沐未及弱冠之年,又未娶亲,单独一席,此刻白驰正由宫人引着由侧门进入,自人后,悄无声息的坐在周沐身侧。
白驰穿一身三品大员紫色官袍,肩正腰挺,眉眼冷峻。
太子在宫中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谁将紫袍穿得如此好看的,眼中难掩惊艳。
这也难怪,能当上三品大员皆是上了年纪的,任他年轻的时候如何风华绝代,上了年纪,秃头大肚塌脸长皱纹总有一样跑不掉。
她尽量保持低调,可是有的人天生就该是万众瞩目吧,又或许说很多人都在等着她出现。因此当她出现的瞬间,就有人看到了她,而后悄悄的用胳膊撞了下同坐的人,使了个眼色。
礼王世子妃也是被瑞雪轻轻碰了下,才注意到刚进来的人。她们坐的是同一排,位置却靠后,因此只看到个利落挺拔的背影,不由嘀咕了句,“呀,好俊的背影。”
瑞雪直了下眼,轻声说:“白驰。”
世子妃没反应过来,“白痴?你骂谁呢!”
白驰的紫袍落在同朝为官的诸位大人眼里,不仅是扎了眼,也扎了心。
白驰在神谷关战功赫赫,蒙元顺数次奏表为她请功,诸位朝臣一直找借口只给赏赐不给封官,借口千万,最大的错处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可是这话不能摆明了说,姬后也是女人,还不是照样垂帘听政,泰山封禅,成了二圣。等再一次战功奏表上达朝廷,姬后可不给谁人脸了,直接撕开了遮羞布,“要你们上战场,一个个孬种懦夫,缩在屋里头不敢出去,儿孙们也看顾得紧,是知道歹竹长不出好笋,怕窝囊的儿孙死在了疆场,断子绝孙吗?如今有人肯为你们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倒好,所有的本事都用在对付自个人身上了?英勇的将士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要是谁人再说这些屁话鬼话,明儿个谁人的儿孙子侄就送去沙场为国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