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拦着就是祸水往家里引了。
再说,文官们说话文邹邹,引经据典借口找的好听,可没谁像姬后这样不给人脸的。简直是往人脸上口痰还不准擦的那种。
自白驰回到平京城之前,已经是正三品的昭勇将军,右领将军中郎将。
原本她远在神谷关,封了也就封了,朝臣们眼不见心不烦,也没想过她还要回来,毕竟当初传得沸沸扬扬,白驰同夫家闹崩,立过誓,此生都不会再来平京。
且不说这话当时她有没有说,反正传言越传越真,很多人都信了,还给找出了一二三四五六七的理由,言之凿凿。
现在她回来了,身着紫色官袍,腰悬金鱼袋。头一遭出现在正式场合,虽什么也没做,却让顽固守旧者觉得被狠狠扇了一耳光。比当初被生擒关在侧殿举刀子威胁还情绪复杂。
孛星出,天显异象,谣言尚未淡去,再看向缩在皇帝身后实则掌权的姬后,如今她又添得力干将,检校千牛卫大将军虽是个虚职,但朝廷一直不任命新的千牛卫大将军,白驰就掌着实权。姬后心里清楚白驰一回来就让她任了这个官,朝廷之中反对之声肯定很多。但皇上一醒过来,她反手就将窦素拉下马,打得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众人只当姬后手里还有什么其他把柄,只等着秋后算账,人心惶惶的,也就没谁计较白驰捡了这么个大便宜了,况且她初上任就被派了出去,半个多月不见消息,千牛卫一直正常,反而没了平日里欺压人的窦素,卫所衙门内还悄悄直呼干得好。
大长公主坐在斜对面,一错眼,也瞧见了,瞅了眼身边的丈夫,又看向对面的儿子——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反正不管旁人怎样,她这个心里啊,就直打鼓,她是有那么些期待在心里的,她原以为自己是横梗在儿子和儿媳之间最大的障碍,当初也是她一直想不开,作妖作散了二人,现在看看姬后又看向白驰,心中仿佛有什么关窍被打开了,不是人人都愿相夫教子,一辈子依靠男人给予荣华富贵。这世上不止是男人有野心,女人也有,有些女人天生就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不过她们中的很多人早早就被斩断了翅膀,为这世道所不容。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后,亦想到了父皇,再抬眼看向姬后,也不知是不是二人心有所感,姬后竟也在这时看向了她。姬后一笑,大长公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险些打翻了酒盅。
谢孝儒眼疾手快扶稳酒盅,低声道:“昨晚不是想通了吗?这又是怎么了?”
公主心知丈夫误会了,回道:“不是,不是。”三言两语也说不清,反显得有些苍白。
谢孝儒心里叹了口气。
两侧席上的人,心思各异。正中有位妙龄女郎一面作画,一面唱歌,歌声婉转美妙。
白驰认出那女子,正是那位礼部尚书王大人家的千金,不想她人美心善亦是多才多艺。
一曲终了,画也作好了,桑中官双手奉上,让陛下鉴赏。
高宗皇帝笑呵呵道:“若论书画,太子才是个中翘楚,要不让太子评鉴一二。”
众人暗暗心领神会。
太子起身,捡了几个好词说了,中规中矩,毫无偏向。
皇帝暗暗失望。
却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说:“父皇,今日这宫宴可是为了白大将军的接风宴,大将军姗姗来迟,该当自罚。”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上同她有过节的福王殿下。
福王也知白驰是母后的人,但这并不影响他讨厌一个人,明明是他和寿王的接风宴,却要将一个外臣算上,仿似她的架子比他们还要大。福王记仇,心里不痛快。
姬后扫了福王一眼,未露情绪,心里却骂了句,“蠢货。”
白驰起身,遥祝陛下,倒也不扭捏,自罚了三杯,一饮而尽。
姿态潇洒爽快。
谢无忌微微侧目,不着痕迹的看她。
太子却在偷看他,还靠了过去,小声嘀咕,“白将军虽是女子,却有江湖豪侠的爽快,看着倒是有些像……”
他险险咬住了舌头。
“好好好!小白不愧是蒙元顺手里带出来的悍将,连饮酒的豪气都随了他。”高宗皇帝这一声小白叫的亲切,但显然的,后一句话却将某个人得罪的很。
太子挨着谢无忌近,肉眼可见的他腮帮子的后槽牙鼓了起来。收了肩膀,往回坐了坐。
福王大概是封地的土皇帝做久了,便养成了无所顾忌的性子,什么样的场合都喜欢插话,只见他鼓起了掌,又道:“父皇,儿臣听闻白大将军在神谷关有杀□□号,儿臣自封地归来有幸见大将军拔剑,当真是武功深不可测,回宫的途中随手一剑,还将鹊桥给一劈两半了。父皇大概是没见过白将军的剑法。今日高兴,要不请大将军为咱们舞一剑助助兴吧。”
高宗皇帝倒是有幸见过一回她搭巨弓射长箭。当真是威风凛凛,气吞山河。听儿子这么一说还挺心动的。双眉一挑,就要说话,谁知白驰忽然没什么语气起伏的说了句,“福王的肚皮舞跳的也挺好的,你怎么不上去跳一个为咱们助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