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有一个同姬后差不多体型的儿媳,又有一个瘦弱的儿子。她既想儿媳能为谢家开枝散叶,弥补亏欠丈夫的遗憾,又不想儿子也步了他舅舅的后尘,被女人裹缠上了,精血不足。
她考虑到方方面面,该怎么做她也一一安排了下去。譬如暂且分开俩人,譬如给儿子安排御厨精心准备膳食,也请了武艺师父每天教他强身健体。几点念书几点锻炼几点睡觉,吃什么喝多少,她都要一一过目,恨不能将亏欠了二十年的母爱一下子全补齐。
很快就到了静心苑,与别院的时候不同,公主府是大长公主的主场,府内仆妇丫鬟众多。既然上次她朴实无华的去见儿媳被奚落了,她吸取了教训,这次她摆足了架势,唯想气势上震住人,唯有卑下之人对上位者有了敬畏之心,上位者才好拿捏说教。
长公主所过之处,下人停了手中的活计,纷纷跪拜。
静心苑更是跪倒一大片。
她见到了那个叫铃兰的小丫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裳整洁干净,礼也行的有模有样。
据刘嬷嬷说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学东西很快,也很会看人眼色。最近每天都在白氏床前背诵《女德》、《女训》五六七八遍。是个乖巧听话的。
大长公主很满意。
目光一扫,没见到白氏迎出来见礼。
公主微微沉了眉头,眼神询问。
香如上前禀告,说娘子去了问心湖。语带情绪,略有不快。
公主没说什么,她心思全在白驰身上,犹豫了下,还是往问心湖去了。
庄嬷嬷却眼神警告的扫了香如一眼。这几日香如来找过她两回,说不想伺候少夫人了。少夫人脾气不好,性格古怪,现在的静心苑跟传说中的冷宫也无甚分别。庄嬷嬷让她住嘴,训斥了她一顿,告诫她安心侍候主子,少言多劳,不要三心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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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湖湖面宽广,岸边建有各色景致,有廊桥,有亭台,有曲径通幽的小径。一时也没找见白驰在哪处。
公主担忧:“你们就没人跟着少夫人?”
香如原是想回话的,被庄嬷嬷一眼瞪了回去。另一名管事的嬷嬷小心回道:“少夫人不喜欢人跟着她,就算找着了她,一眨眼功夫又不见了。她就喜欢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肚子饿了就回来。”
公主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听听,这都叫什么话?寻常躲着不见人,饿了就出来。
她是当自己是公主府散养的野猫呢!
“哎?那是什么?”琴姑姑指向湖心的一条小船。
一叶小舟徜徉在湖心中央,灿烂的阳光下,波光粼粼。那湖水反射的光刺得眼睛疼,可仔细看去,船上似躺着一个人,一只脚搭在船边。
不等公主吩咐,琴姑姑已遣人划了大船,亲自去接。
众人则站在岸边亭台等待。
白驰躺在湖心被晒得懒洋洋的,虽然才起床,但她也不介意再养一会神。人都是这样,越没追求越闲,越闲越懒,越懒……就开始摆烂了。现在沈寂也不用她去管了,她是连说话都觉得费劲了。
琴姑姑的船缓缓驶去,离得近了,看到一人仰面而卧,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搭在另一边的船沿上,半截指头浸在水里。头发未梳,铺散开来,肆意而不显凌乱。身上披一件厚斗篷,内里只着了白色中衣。这要是换做旁的任何女子都会让人有轻浮之感。独独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让人感觉畅快自在。像是书上描绘的纵.情山水的隐士,不受世俗所束,看着她,心都跟着敞亮了。
“琴姑姑,”有人叫了她一声,将她从愣神中唤醒。
随同而来的嬷嬷侍女们就没她淡定了,一副见鬼的模样。
琴姑姑蹲下身子,轻声喊,“少夫人?少夫人?”
白驰本就醒着,只是懒得睁眼说话,指头敲了敲船沿表示她知道了。
琴姑姑微微一笑,声音更温柔:“您的公主婆婆来了,她正在岸边,想见你,和你说说话。”
白驰没反应了,眼皮下的眼珠子都没滚动一下,看来是一点不在意了。
岸边的人等得心焦,有嗓门大的嬷嬷双手护在嘴边大声喊。
琴姑姑朝白驰伸出手,“少夫人,春寒未消,您这身打扮当心冻着自己了。”
还是没反应。
琴姑姑等了等,好言相劝:“少夫人,您是心胸开阔之人,喜欢无拘无束。可既然嫁了人总不能太由着性子。您听话,跟我上岸好不好?”
岸边的人是真的等得着急了,一声声催促。还离开了亭台,往停船的地方走。
船上的人也在催琴姑姑,都怕公主生气了担责任。
琴姑姑无奈,说:“少夫人,你要是不愿上来,我只能用绳索栓着你的小船,拖到岸边了。”
白驰伸出指头敲了敲船沿,表示无所谓。
琴姑姑忧心忡忡,叹了口气。
粗使丫头趴在大船的船头,半截身子往下,伸长了胳膊去够小船船头的圆环,想用铁钩钩住。大船太高,小船太低。尝试了几下,非常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