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太卑劣了。
心脏发紧般微微抽搐,然而,在那苦涩的酸痛中,还夹杂着一丝近似喜悦的绵甜。
大概就是这点吊在眼前的甜,那仿佛触手可及的幻觉,让他才能始终甘之如饴,深陷其中。
她哭得好惨,连眼上挂着的睫毛膏都被冲得散开了。
他用湿巾给她擦脸,但少女显然是觉得这很丢脸,“呜呜”地拍开他。
她把头埋进胳膊里,偷偷地擦拭起来,好像这是一件见不得光的事。
好可怜,又好可爱。
……他真是无药可救的垃圾。
在某种奇异的冲动情绪下,他突然道:“如果……”
他异常清楚,接下来的话,是不应该说的。
因为,说出来只会是自取其辱。
所以,见好就收吧——她没有说“我讨厌你”,对他而言,已经是值得放烟花庆祝的事了。
得寸进尺,只会教人平添厌恶。
不该说的话,需要烂在箱底,压在心里。
他本该很擅长忍耐。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顾瑾宴……你会答应吗?”
——他没能做到。
第55章
足足三秒钟后, 祝水雯才意识到,这句话竟然是对她说的。
无他,这实在是……过分没头没尾了。
她漏听什么了吗?
怎么会扯到宴哥身上去?
但她的大脑几近停摆, 仅存的思考能力不足以让她机敏地盘算出其中的不对劲。
她只会顺着本能,迟钝地问了句“什么?”——因着拼命想憋住哭腔,用力过猛之下,尾音还冒出了一个嗝。
……更想哭了。
他好像笑了, 又好像没有。
心里又羞又恼, 在那点怒意的加持下,她呜呜着去推他。
快点走快点走!
她都这么丢人了,偏偏还要在这里看着,还凑得那么近……
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没出息的样子——这种心情非要她说出来吗?
然而——
手腕,被按住了。
……哎!?
她惊得连哭都忘了, 还沾着点淡淡黑痕的眼睛立马瞪大了些。
随即, 少年欺身过来,食指压在她的唇上:“嘘。”
她这才听见, 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 直至停在门口。
砰——
门被大力推开了。
她惊得呼吸都快暂停了。
*
一个有些耳熟的女音飘了进来:“不知道啊, 但如果这里也没有的话, 想不出其他地方了……”
她好像在打电话,脚步风风火火:“试试吧, 只能说,哎, 不抱希望……”
咯吱咯吱, 木地板被踩得震颤起来,宛如少女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记起来, 这是二班的朱许泽安。
声音,很耳熟。
朱许泽安是广播站的人,校庆期间,她的声音在校内整日地响着。这会儿没了滋滋的电流音,倒显得亲切了起来。
——只是,对此刻的祝水雯来说,这种“亲切”不仅毫无意义,甚至带着点惊悚的味道。
桌面上垂落的红布挡住了她的大部分视野,只能看到一双红白相间的帆布鞋跨进来。
那鞋尖在地板上点了点,好似在考虑该从哪里开始“搜查”。
啊!怎、怎么办!
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正不自觉地紧拽着贺雪岐的衬衫下摆,只顾着不住地祈祷——
千万别来这边……
拜托,不要看右边,更不要看桌子的后面——!
幸好,片刻后,那双鞋子径直向正前方去了:“是在这边吗?”
箱子里的道具被翻搅出“哗啦哗啦”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没有啊,不会是丢了吧?”朱许泽安对着手机抱怨着,绕着室内慢慢地走着。
她不知道,自己这随性的路径,正牵引着另一个人的心不断地上上下下地狂跳。
“被人拿走了……唔,不太可能吧,谁拿那种东西?”
声音、越来越近了。
虽然因着桌子的遮挡,少女这里暂时成为了一方视觉盲区,但朱许泽安个子很高,她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发现不对劲。
再加之,对方是来找东西的,也就是说——
朱许泽安会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找,直到找到东西——或者,“他们”——为止。
……呜!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为什么要躲起来?
或者说,为什么要用“这种姿势”躲起来?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正在瑟瑟发抖,少年由半蹲改为跪,膝盖略显强硬地顶过来,卡住了她半蜷在身前的腿。
他原本就没扣上外套的拉链,敞着的羽绒服下摆像披风一样滑下来,如同一座扣在她身上的密不透风的囚牢。
好、热。
他的手温度那么低,但身上却恰恰相反,被外套一拢着,炽热得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啪呲——
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她的腿上。
她愣了愣,但因着二人的间距太近,她甚至找不到能低头的空隙。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