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着,宛如欣赏猴子们上演的一出闹剧。
贺关友的脸沉了下来。
“宜思,你先去联系你嫂子。”他道,“我跟我儿子说两句。”
*
见是巩宜思来迎接,许卉丹的脸上露出了斗胜公鸡一样洋洋得意的表情。
“姐,我就说吧!”她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许卉枫,“让贺雪岐去说,比你去说要管用。姐夫这不还是乖乖听了?姐,你用我的招,绝对没错。”
许卉枫点点头。
她刚才想了无数次,要怎么撕烂巩宜思这张脸。但实际上和巩宜思面对面的时候,她又有些退却了。
不过还好,妹妹是她的主心骨。只要有妹妹在,什么刀山火海她都能趟一趟。
许卉丹趾高气扬地带着许嘉睿进去,顺手把手里的包扔在了巩宜思的脸上:“拿好了。”
她强调道:“这里头可都是我姐夫给我姐买的贵重珠宝,你要弄丢了或者搞坏了,我姐夫一定让你好看!”
巩宜思低眉顺眼道:“好的,丹姐。”
她顿了顿,又道:“嫂子,你手里拿着的东西,也让我来提吧。”
“那可不行。”许卉丹一口回绝了,“这可是我姐亲手做的艾草青团,我姐夫最喜欢吃这个了,每年的年夜饭都要吃上一口。你要是给摔坏了,我姐夫回头一生气,把你给开除了,那我们不就罪过大了?”
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找借口给巩宜思下脸子。但即便荒谬到如此地步,这心怀鬼胎的几人,却也没有任何反驳。
空气变得滞胀而粘稠,好似要把人的口鼻全死死地捂住。
许卉丹挑起眉,突然道:“喂,小巩,你也是年轻姑娘。那我问问你,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对当小三怎么看的啊?”
巩宜思笑笑:“那是别人的选择,我不好说。”
“那你觉悟可真是大啊。”许卉丹阴阳怪气道,“我们是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搁我们那个时候,当小三,那是要扒了皮、抽了筋,吊在旗子上给人看看那贱样的!”
她越说越激动:“这种破坏家庭的东西,人人喊打,出门就会被扔臭鸡蛋!所有人都要往她身上吐一口唾沫,骂她是一只不知羞耻的骚狐狸,懂吗?”
许嘉睿呀呀叫起来:“吊死,吐唾沫!”
他知道“骚狐狸”是什么意思,他经常在家听妈妈这么骂人,这会儿见她说得热闹,忍不住拍手叫好起来。
巩宜思充耳不闻,只道:“丹姐,嫂子,到了。”
这是一个空的包厢。
*
“请问你有预约……”
宿启鸣梗着脖子道:“我跟他们是一起的!”
他指了指前方进去的那三个女人。
见服务员要去核对,宿启鸣眼珠一转,灵机一动,说得理直气壮:“订座的人姓贺,是我爸。你们要是不信,去查查就知道了!”
他如愿被放进来了。
*
口干舌燥之后,贺关友几乎要把自己都说得感动了。
“爸只想说,以后爸的公司都是留给你的,你跟爸,那应该是一条线的。”
贺关友毫无心理负担地给儿子画饼:“你妈那能给你几个钱?再说了,你妈的钱,那还不是老子给的?你这点都想不通的话,你这个年级第一怎么考到的,爸爸可要怀疑了。”
贺雪岐重复道:“你的公司,留给我?”
……这儿子怎么这么令人恼火!
“不留给你,我还能留给谁?你是我亲儿子!”贺关友厉声道,“难道我还留给你宜思姐姐吗?是,她是很能干,但那也是外人啊!”
他重重地拍着儿子的肩:“我跟你才是一家人。连你妈都不是,你妈说穿了也是姓许的,我们俩,才是贺家的。”
他趁机给儿子上眼药:“哪怕你妈成天让我生气,每天拿一些捕风捉影的瞎话,什么我又养女人了,什么我又找小保姆了,用这种话来气我——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得给她钱,让她好好地养你,是不是?”
他得先把贺雪岐稳住了,让他别在同香楼闹起来。
就在同条走廊的另一侧的包厢里,有他的客户,有和他一起赌博的兄弟,还有巩宜思的哥哥弟弟、表叔表嫂。
他不能冒这个风险。
许卉枫和许卉丹,不过是两个蠢蛋。
她们的心思好拿捏,只要让巩宜思给她们伏低做小,在许卉丹看来,这大概就是他服软的意思,说两句酸话就没事了。
她俩还需要自己的钱,尤其是许卉丹——她得拿着他的钱养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许嘉睿,根本没有和他撕破脸皮的胆子。
如果说许卉枫的内心深处还有着一丝期待,期待来着贺关友这个浪子的“爱”,那许卉丹就单纯多了,她只要钱。
有了顾忌,他就不怕。
但唯独贺雪岐这个儿子……
他琢磨不透对方想做什么。
出于在生意场上征战的本能,他总觉得,贺雪岐这崽种,平日里不声不响,但某些时刻,会干出一些绝顶恐怖的事。
因此,他不惜抛下巩宜思,抛下其他人,在这里和儿子大作“沟通”。